第45章 自刎

    姜卓安这全靠嗑药才得以冲上来的宗师之位，终究是不敌姜无双苦练得来的一身武艺。
    头顶被削去一半的发髻，还有布满前胸后背的狰狞伤口，就是明证。
    奈何，姜无双手下的赤麟卫终归是人数太少。
    被屠龙卫斩杀过半后，姜无双心知事不可为，不愿再做无谓的牺牲，只能撤退，让开了内重门，放姜卓安通过。
    此时，披头散发的姜卓安在一番高调喊话后，手持着染血长刀，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紧闭殿门的甘露殿。
    他终于是站到了这里了。
    为了这一天，为了站在这里，他足足准备了近十年！
    十年！
    三千六百余日夜！
    他终于是踏上了在梦里数了三千六百余遍的御阶。
    这甘露殿前的一百零八道御阶，他已经熟悉到了对每处花纹，每处破损都了如指掌的地步！
    也是直到他踏上第一阶时，才恍如隔世的惊觉，那日夜灼心的仇恨和野望，原已经将他困了十年之久……
    身上还在不停渗血的伤口，此时已经完全被他忽略。
    “哈哈哈，朕乃大乾新帝，姜千秋，你还不速速出来接驾！……
    呜~娘！你看呐，孩儿做到了！……”
    状若疯癫，半哭半笑的姜卓安一步一染血的往上攀登着，呐喊着！
    他没有叫母妃。
    因为他觉得眼前殿内这个男人不配做他的父亲！记忆中那个温柔如水的美妇人，只是他的娘。
    害死他娘的是丽妃不假，但这个冷血的帝王，亦是帮凶！
    猩红滴落在薄薄一层的纯白之上，红得耀眼，红的凄凉……
    轰——
    洞开的殿门和从偏殿中鱼贯而出的猛卒，让姜卓安的呐喊声戛然而止！
    看到满脸冷漠的乾皇旁边立着的那一袭银甲，在这一刻连那些猛卒都被他忽略了的姜卓安瞳孔骤缩，震惊之下失声惊呼：
    “白昭！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
    此时应该在大散关举办庆功宴的白昭，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这当然是那日他深夜进宫面圣的结果。
    实际上那日杜袭最终是被他说动了的。
    白昭从杜袭手中获得了一本秘密账簿，上面详细记载了姜卓安这些年的大部分罪证。
    比如，贩卖人口，贿赂官员，指使孤狼清除异己等等……
    有此证据在手，白昭这才果断选择了进宫面圣。
    然而，白昭很清楚的记得。
    那晚，在养心殿面见他的乾皇面对他手中的证据，却是一点也不惊讶。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白昭才知道这位心肠冷硬的帝王，原来一直都知道姜卓安做的这些小动作。
    还有姜澜。
    那些降军，也是他安排的。
    为的就是在大散关外，一举灭了他这个一直不安分的皇兄。
    为此，哪怕会付出数以万计的无辜生命，乾皇也在所不惜。
    只能说姜澜自以为的势如破竹，实则全在这个冷血帝王的掌控之中。
    可笑他却不自知。
    直到身死的那一刻，他还在后悔没有对那些降军一视同仁……
    听了这些，白昭是真的有些齿冷。
    这位看似中年昏聩的帝王，原来一直都在居高临下的操控着全盘。
    他可真够冷血的……
    “朕亏欠这孩子的，对他的一次次纵容，既是弥补，也是考验。”
    当时，面对白昭愤怒的质问，乾皇没有在意他的忤逆之举，而是淡淡的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没错，表面上看起来对姜卓安不甚关注的乾皇，看在他小小年纪就死了娘的份上，给了他一个机会。
    一个谋权篡位的机会！
    可惜……
    姜卓安还是太过心急了，手段也太过稚嫩。
    乾皇看着御阶上被白昭的突然出现而惊退数步的大儿子，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失望。
    见乾皇没有开口的意思。
    白昭轻轻挣开紧紧抱着他手臂的姜明珠，踏前一步。
    “你猜？”
    满是戏谑的回答。
    是他对姜卓安这个带给他八年焚心之痛的幕后黑手，最好的报复。
    “？……”
    一脸狰狞，目眦欲裂的姜卓安被他的回答搞得表情一僵。
    “白昭，你混蛋！安敢如此戏耍朕！”
    反应过来的他当即就要下令身后两千六百余屠龙卫冲杀上去！
    不论他再如何不能接受白昭的突然出现，事实都已经摆在了面前。
    多说无益，终归还是要厮杀一场！
    眼前从偏殿鱼贯而出的赤麟卫，最多只有一千之数，就算白昭是大宗师，他也未必就没有胜算！
    “本世子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哦~”
    注意到姜卓安那突然抬起手臂的动作，白昭语气轻快的劝阻道。
    “重甲兵确实犀利，你的人也确实比本世子的多，但是——”
    拉长的音调将姜卓安的目光吸引了过来，白昭轻轻摊开了手心，
    “嘬嘬嘬，小崽子往这里看~”
    一颗黑乎乎的「霹雳珠」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怎么？吓唬朕？就算你是大宗师，暗器这种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
    白昭唤狗一样叫他的举动，将姜卓安快要气炸了，但白昭这反常的举动，还是让他生起了一丝警惕。
    “暗器？……呵，没见识的乡巴佬！”
    白昭嗤笑一声，随后摇了摇头又道：
    “算了，解释给你听你也听不懂，不如见识见识它的厉害！……长公主，记得捂住耳朵！”
    高声提醒了旁边策马而来的姜无双一句，白昭直接将手中的霹雳珠拉开保险丢了出去，然后火速来到姜明珠的身边，帮这个呆愣愣的小公主捂住了她的小耳朵。
    轰——
    伴随着旱地焦雷般的巨大轰鸣声，一团耀眼的火球无情的吞噬了十数名身披重甲的屠龙卫！
    早就见识过这玩意儿威力的乾皇不用白昭提醒就捂住了双耳并张开了嘴巴。
    姜明珠双耳有白昭帮忙捂着，小嘴被白昭的两根大拇指挤成了一个圆润的O。
    姜无双有白昭的提醒，虽然她因为亲眼见到白昭和皇妹的亲密接触而愣了一瞬，但捂住耳朵的动作还算及时。
    以上三人都平安无事，只是有些震撼的看着这一幕。
    姜卓安和那些屠龙卫可就惨了！
    破碎的弹片虽然无法穿透重甲，但冲击波却是直接将数十名屠龙卫炸的口吐鲜血，内伤严重！
    还有，一体浇铸而成的重甲成了完美的共振体，这一下至少数百屠龙卫都被震的耳膜破碎，汩汩鲜血从耳洞渗出。
    姜卓安由于明智的听从了白昭对姜无双的建议，倒是没有这么惨。
    但是他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重甲兵团竟被一颗不起眼的黑球炸成这样！
    「第一次」知道有霹雳珠这东西存在的姜卓安，心理上承受的打击远比身体上的伤势严重的多！
    “你你你！你果然是妖孽！这是什么妖法，这是什么妖法啊？！！”
    不肯接受眼前这一切的姜卓安指着白昭，双眸满是惊恐和怨恨的嘶吼着。
    “行了，别装疯，没用！”
    白昭直接揭破了他的伪装。
    “如果你觉得一颗不够的话，本世子这里多的是，足够把你们这些叛贼全部炸上天，姜卓安，投降吧，你没机会了！”
    话音落下，姜卓安见白昭只是挥了挥手，身后赤麟卫便人人掏出一枚「霹雳珠」的情形，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唉…姜卓安，你太令为父失望了。”
    见姜卓安面色颓丧，乾皇终于是开口了。
    “呵呵，你不是一直都瞧不上我吗？有什么可失望的呢？姜千秋！”
    哪怕乾皇不再自称朕，姜卓安也不愿再叫他一声父皇！
    “冥顽不灵…”
    愈发失望的乾皇闭目摇了摇头，轻轻一叹，想和这个大儿子谈谈心的心思也就此熄灭。
    “放下你手中的刀吧，镇守皇陵，会是你最后的结局。”
    转身，因为近些时日身体状况不佳而心肠软化了些许的乾皇，语气低沉的宣布了对姜卓安的审判。
    他，终归还是没舍得杀死他的亲子……
    可是姜卓安却不领他的情！
    “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姜千秋！你这样让我觉得恶心！
    成王败寇，我姜卓安认了！
    但我要说的是，今日有此一遭，那全都是你逼的！
    不杀我，是觉得愧对我那被害死的娘亲吗？
    姜千秋，你做梦！
    我和我娘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你这个冷血无情的魔鬼，我诅咒你永远都只能做一个孤家寡人！哈哈哈哈！”
    噗呲——
    “不……”
    越听越不对，霍然转身的乾皇来不及阻止，一蓬滚烫热血就从姜卓安的颈间飙射而出，闯入了他的眼……
    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耳边小女儿的惊慌哭喊声还有大女儿的焦急呼唤愈发渺远……
    噗通——
    随着乾皇倒在了白昭怀中，姜卓安也躺倒在了冰凉的雪地之上。
    双目无神的望向漫天飘落的鹅毛大雪，浑身越来越冷的姜卓安好像看到了娘亲那张温柔的脸。
    “好冷……娘~你来接孩儿了吗…”
    刚抬起的手臂重重的重新摔落回去，姜卓安，这位做了十年皇帝梦的大皇子，自刎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