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织造惊变露锋芒

    江宁织造局的百张云锦机咔嗒作响，黛玉扶着宝玉绕过满地绫罗碎屑。初夏的日头斜穿过万字纹窗棂，将金线织就的蟒纹照得刺目。黛玉忽将雀金裘一抖，细碎金箔飘落在贡缎上，竟与织料中的金丝浑然一体。
    "这金线掺了暹罗孔雀羽。"黛玉指尖挑起半根断丝，对着光晕细看，"本朝规制，四爪蟒纹当用苏北金箔。"宝玉会意，抽出西洋镜照向缎面，镜中金丝纹路竟似安南文字盘曲。
    廊下忽传来环佩叮当，织造局刘管事捧着账册疾步而来。黛玉葱指翻过三月贡单，忽停在"金丝三百两"条目："上月金陵金箔价涨三成，这账上支用倒比往岁还少两成？"
    刘管事额角沁汗，袖中掉出半枚翡翠耳坠。宝玉眼疾手快抄在手中，断口血丝遇光显形，竟与扬州税吏马鞍暗袋之物纹路暗合。黛玉冷笑，雀金裘扫过织机，三丈云锦忽如瀑泻落，夹层间飘出暹罗密信残页。
    "姑娘当心！"随行绣娘春纤突然惊呼。梁上坠下染血襁褓，正落在黛玉脚前三寸。褪色的"敏"字下压着辽东乌头粉末，遇着黛玉襟前盐晶，竟在青砖上洇出安南水纹。
    宝玉劈手夺过刘管事腰间钥匙，西洋镜反光照向库房铜锁。锁眼暗纹遇光投射，在粉墙上显出半幅霹雳炮图纸。黛玉将算盘珠嵌入墙缝，檀木珠滚过处，图纸缺口竟与荣府地窖铁箱密信严丝合缝。
    "好精巧的机关！"贾琏的蟒纹皂靴踏碎满地金粉，"这织造局倒是比梨香院的戏台还热闹。"他靴尖勾起半幅染血襁褓，暗格里掉出暹罗香囊，内藏的火药配方笔迹竟与元春家书相同。
    门外骤起马蹄声，应天府差役撞翻院中染缸。靛青汁液漫过门槛，在朝阳里拼出工部密档字样。刘管事突然暴起，袖中软剑直取黛玉咽喉。宝玉扯过云锦抵挡，剑锋割裂处飘落的金丝，遇着黛玉鬓间冷汗，竟显出血书"腊月廿三"。
    "这襁褓针脚..."春纤忽颤声指认，"是咱们府里赵嬷嬷的手艺！"黛玉闻言撕开夹层，褪色棉絮间藏着半张盐引，钤印竟盖着北静王府中秋礼单的暗纹。
    贾琏突然咳嗽，帕子按唇时掉出安南金箔。黛玉用银簪挑起，箔上微雕的火炮图与库房铜锁投影重叠。宝玉西洋镜聚焦梁柱，见那榫卯间隙塞着暹罗密信，火漆印纹正是扬州漕船帆索结法。
    "刘管事好记性。"黛玉忽将账册掷在染缸边，"去岁腊月廿三入库的金丝，今日倒变成孔雀羽了。"青砖上靛蓝液痕忽泛起泡沫，显出兵部调令残章，字迹与林如海戍边奏折如出一辙。
    库房暗门轰然洞开，三百匹云锦整整齐齐码在铁箱上。黛玉雀金裘扫过缎面，金线突然倒卷，露出底层霹雳炮部件。每枚铜钉都刻着细若蚊足的"敏"字，正是林如海当年监造火炮的暗记。
    "二爷这出戏，倒是排得周全。"宝玉拾起染缸边的翡翠耳坠，断口血丝正与贾琏虎口伤痕吻合。院外老鸹惊飞，残羽飘落处，青砖缝里渗出辽东乌头汁液，在日头下凝成安南文字"换子"。
    黛玉忽将算盘掷向梁间，檀木珠撞碎瓦当。二十封密信如雪纷落，每封火漆都印着元春凤钗纹样。贾琏账册翻飞间，某页血指印正按在"通敌"二字上，墨迹晕染处显出林如海笔迹："舍身饲虎，只为社稷。"
    暮色渐沉时，宝钗腕间金痕突然溃散。太医银针探处，渗出的金液在宣纸上凝成暹罗文字："腊月廿三，因果轮回。"黛玉望着染缸倒影，见那破碎的"敏"字正随波纹重聚，恍如二十年前那个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