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金屑蚀骨证沉疴

    黛玉晨起对镜理妆时，忽觉喉间腥甜。素帕掩口，几点金辉在雪缎上分外刺目。雪雁吓得打翻铜盆，水渍漫过帕上金点，竟浮出孔雀尾翎的纹样。
    "不过染了风露。"黛玉强笑着拢起帕子，却见宝钗扶着门框摇摇欲坠，腕间红疹已蔓延至肘弯。太医请脉时，西洋镜照见痰液里的金屑，四十倍镜下形如凤藻宫的窗棂格心。
    宝玉掀帘闯入，手中药包散着刺鼻硫磺味："薛家染坊的工匠，多有此症！"话音未落，宝钗突然咳出带金丝的鲜血，溅在茜纱窗上凝成"戊辰"字样。
    薛家染坊的蒸笼终日喷着白雾，黛玉掩着浸过药汁的帕子，看宝玉掀开染缸。孔雀金线在靛蓝染剂里翻腾，工匠赤膊搅动木棍，臂上红疹与宝钗如出一辙。
    "这金粉要经七道研磨。"老匠人摊开生满茧子的手掌，指缝嵌着金屑，"薛大奶奶三年前改了配方..."宝玉用银镊夹起染缸底的黑渣，太医验看后惊道："这是辽东乌头焙干的粉末！"
    暗室木箱突然倾倒，三百卷染金账簿散落。黛玉拾起戊辰年册页，每月廿三的条目下都画着婴孩符号，旁注"七指换金三十两"。
    太医院库房的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黛玉指尖掠过积灰的药屉。突然"戊辰年脉案"的签子勾住衣袖，泛黄纸页间夹着半张染金药方："孔雀尘二钱配乌头汁，可致咳血肌溃。"
    宝玉用西洋镜细照药方水印，浮出的莲花纹与凤藻宫食盒同源。院判匆匆赶来阻拦，撞翻的麻沸散里竟混着金粉，太医验看后变色："这是暹罗传来的鎏金术残留！"
    窗外闪过青衫衣角，追至后巷只见满地金粉脚印，波浪纹的靴底印痕与南安郡王府侍卫完全一致。
    潇湘馆药香缭绕，黛玉望着宝钗腕间溃烂的红疹："姐姐可知这孔雀金的来历？"宝钗褪下虾须镯，内壁刻着"戊辰年薛记"："那年母亲扩建染坊，用的是北静王府的工匠。"
    宝玉捧着染金账簿冲进来："每月廿三送出的金粉，与太医院乌头失窃数完全吻合！"黛玉耳后忽然刺痛，恍惚见贾敏临盆夜，邢夫人往安胎药里撒金粉的场景。
    雪雁惊慌来报：染坊老匠人暴毙，临终在墙上用血画出七指婴孩，左手断掌处点着金砂。
    义庄阴风阵阵，太医剖开匠人尸身，肺叶已成蜂窝状。西洋镜下，肺泡里嵌满金屑，排列成"腊月廿三"的字样。宝玉用雪浪笺拓印尸斑，褪色处显出的掌纹，竟与周瑞家的左利手特征相符。
    "这金屑经喉入肺，需十年方成此症。"院判颤抖着捧出脉案，"但黛玉姑娘的病势..."突然尸身鼻腔滚出金丸，剖开见暹罗文的密信："换婴事成，金尘封口。"
    黛玉猛然咳出血痰，金丝在琉璃盏中游走如蛇，渐渐凝成"通敌"二字。
    贾母佛堂的沉香突然爆出火星，黛玉掀开蒲团，暗格里藏着染金襁褓。金线"敏"字下压着林如海手书："婴孩肤现金纹者，弃之。"宝钗对照铜镜，腕间红疹果然连成海岸线图。
    宝玉拆开璎珞项圈，中空处掉出半枚翡翠耳坠。太医用乌头汁浸泡，翡翠裂纹显形："以女易子，金尘灭口。"窗外老鸹突然哀鸣，二十年前被弃的女婴哭声，似在潇湘竹影间回荡。
    王夫人小厨房的药吊子咕嘟作响，黛玉用银簪挑开药渣，辽东乌头混着金粉沉在釜底。太医验看后骇然："这是加剧肺溃的虎狼方！"宝玉冲进耳房，三百包未拆的药囊上，竟盖着元春的凤藻宫私印。
    突然药釜爆裂，滚汤泼在青砖上，金粉遇热凝成通敌路线。宝钗用染疾的指尖触碰，红疹竟与地图上的港口位置完全重合。
    黛玉将染金襁褓投入熔炉，火光中金线重组成当年场景：稳婆抱着啼哭女婴穿过染坊，金尘漫天如雪。宝玉拾起未化的翡翠耳坠，断口处显出血书："宁移玉碎，不教蒙尘。"
    宝钗腕间红疹溃烂成"戊辰"字样，太医叹息："这金毒入髓，非十年不得解。"黛玉望着镜中憔悴容颜，耳后刺痛处渐渐浮出林氏族徽——那个本该姓林的婴孩，终是刻进了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