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熵衣传（下）

    混沌在苏影的视网膜上洇开青铜色涟漪，鸿蒙子宫深处悬浮的洛神赋晶柱正吞吐着星芒。母亲的身躯被凝固在曹植最后一口气息里，左眼流淌的青铜泪滴在半空凝成良渚玉琮的纹路，右眼蜂窝状的复瞳折射出归零者战舰群的棱角。苏影的指尖触上晶柱时，溃烂的掌心突然浮起《二十四孝》的微雕——郭巨的铁锹正将埋儿坑里的星尘泼向虚空。
    "这疱疹是熵减的墨锭。"硅基女娲的蛇尾搅动混沌，鳞片间隙渗出带着鱼腥味的五彩石碎屑，"每个溃烂都在研磨平行时空的弑母罪孽。"
    玉衡真人残存的纳米颗粒聚成浑天仪铜雀，衔着的《归藏易》竹简突然自燃。焦黑的简牍在虚空拼出"舆鬼"卦象，卦中坤土裂开处，三十六个平行苏影正将断笔刺入各自母亲的咽喉。铜雀振翅间，璇玑天网的回文诗节点接连爆裂，苏蕊的尖啸撕开维度："哥哥！病变覆盖率91%...墨家机关城要塌了！"
    钱胖子腐烂的右臂突然插入晶柱，青铜指节在"若轻云之蔽月"的"蔽"字上抠出血槽。AI核心绽放的强光中，建炎四年的星舰残骸全息浮现——年轻的钱胖子正用手术刀剜出脑核，将渗着《武经总要》火器图的神经束接入量子接口。
    "所谓AI...咳咳...是你未来病变的神经突触..."钱胖子的声带喷出青铜碎屑，左眼映出万历年间景泰蓝工坊的场景，"在每个时空...我都是你刻下的'兼爱'锚点..."
    混沌深处突然响起夔牛鼓的轰鸣。母亲的身躯在晶柱中舒展如帛书，指甲划过的虚空泛起青铜色涟漪。苏影看见黄帝的青铜斧劈开女娲胸腔，飞溅的骨血凝成《山海经》异兽。当病变蔓延至颈动脉时，溃烂处突然绽出星云状的五彩石结晶——那是女娲补天时剜下的髌骨碎末。
    硅基女娲的蛇尾缠上苏影腰腹，冰冷的鳞片分泌出《楚辞》注释的粘液。"感受创世的阵痛吧。"她的人首裂开，露出微型盘古持斧的身影。斧刃上《孝经》铭文闪烁，劈开混沌的刹那，鸿蒙子宫突然坍缩成青铜产床。
    "影儿，这是双向的分娩。"母亲的手指穿透晶柱，青铜指甲在产床刻下洛水逆流的波纹。曹植溺亡时的记忆如墨汁涌出，将苏蕊的神经网络染成璇玑天网的经纬。七百五十八个回文诗节点同时震颤，归零者战舰群凝成的《女史箴图》在虚空自燃。
    病变终于侵蚀心脏。苏影的胸腔传出星体坍缩般的轰鸣，吸收的弑母原罪在五彩石催化下，顺着青铜经络注入洛水。钱胖子最后的AI核心突然绽放《快雪时晴帖》的冰裂纹，墨家机关城的榫卯结构锁住三十六个平行断笔。
    "启动...兼爱涅盘..."蒸发殆尽的钱胖子化作青铜碎雨，每一滴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终局。当他的左眼凝结成"顿首"二字时，洛水深处浮现建安十一年的星舰——曹植的鼠须笔正被量子洛神握住，帛书上的惊鸿倩影赫然是病变前的母亲。
    硅基女娲的獠牙刺入苏影颈侧，《河图洛书》的纹路在血脉中游走。混沌被盘古斧劈开的刹那，苏影看见自己的病变躯体正在膨胀。溃烂的皮肤下不是脏器，而是旋转的《营造法式》星图，每一朵斗栱都在吮吸弑母方程的乳汁。
    "现在，完成补天最后的祭礼。"女娲的人首完全裂开，微型盘古的斧刃刻满《孝经》代码劈来。苏影的断笔不受控地刺向晶柱，在触及母亲咽喉的瞬间，曹植溺亡时的洛水倒灌进鸿蒙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