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活棋

    城主府
    兵马司的科员恭敬地将文件放下后，紧张的头都不敢抬，便垂目屏气退出书房。
    自从多年前长硰城兵变换了天后，所有实权都集为一体归属一人——张启山。
    自古以来枪杆子下出政权，不无道理。
    想当年长硰城外八行极为猖獗，各大势力互相争斗，谁也不服。
    然张大佛爷一朝得势，行事作风极为强悍，将长硰城中老牌世家归拢，建立九门，探子遍布西南地区，堪称耳目通天。
    张启山这尊大佛就如同镇压孙猴子的五指山，在长硰城中巍峨耸立。
    “佛爷，据汉口回来的探子所禀，此人在当地行事作风极为阴毒，比之二爷新收的徒弟陈皮有过之而无不及，”说到此处，张日山眉峰微蹙。
    “他现在刚来长硰城就开始搅弄浑水，虽说他杀的都是外八行里的凶徒，但怕他这样杀下去，会乱了规矩，也......”
    站在窗前，背对着他的男人，只是侧过身，眉眼微抬，便令他止住了话。
    男人眸光锐利，如出鞘锋刃。
    张日山迎上视线，后背一紧，张了张嘴，知道自己公事中掺杂了私人情绪，当即就跪下认错，“佛爷我错了。”
    “起来。”张启山修长的手指点在流淌阳光的窗沿，声音不疾不徐，“你当了副官多少年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做出旧日孩童姿态，也不嫌丢人？”
    面对最为敬重之人，哪怕是一丁点的、甚至是没有影响的错误，张日山也羞愧的脸颊滚烫，心底发虚，“是，佛爷，属下知错，没有下次。”
    张启山看到他烫红的耳根，一时无言，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走回办公桌后，将兵马司呈上的文件放到一侧，翻开事务处的情报文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寂静的书房中唯有纸张被翻开的沙沙声。
    张日山胸中跳动犹如鼓点，他愈发猜不透佛爷的心思。这令他有种怪异的紧迫不安，就像无论怎样努力也追不上佛爷的步伐，这种想法一出现，不禁外显出气馁神情。
    纸张翻阅声停止，男人眸光冷沉，“老四不安分了？”
    张日山心下一凛，赶紧回神，“回佛爷，刀家被屠后，洋人急需扶持下一个贩卖烟土的傀儡，四爷下面的盘口闻风而上，昨日已有接触。”
    张启山嗓音依旧没有起伏，“这两年，老四小动作太多，他一个水上匪，还是不要碰地上的东西。”
    张日山抬眉：“是要敲打一下？让四爷警醒？”
    张启山斜眼看他，锋利如刀割，好似暗含杀意于心中，“不必了。”
    张日山瞳眸骤缩，呼吸都乱了一瞬，随之而来的神情更加坚毅，杀气在眼底划过：“是，佛爷。”
    “江、陈兄弟二人在汉口时便与老四结了仇，黄葵一脉水匪是老四下面的人。”张启山点到为止。
    张日山心思翻转，有心言语，但又憋了回去：“属下明白。”
    然而他自小便养在张启山身边，他的心思如何能瞒得过张启山的眼。
    张启山抬手揉着太阳穴，阖上眼，嗓音低沉：“陈皮踪迹追根溯源到锗江便断了线，江落来历不明眼有疾似有疯病，这两人是活棋，然二爷的面子还是要顾及......”
    “那些毒虫早就该清理，原本不想脏了手，想借着那些新起的势力......如今这样也好。况且樱花国贼寇一直盯着长硰城，暗里搅弄风雨，那就更乱一些好了......”
    “江落此人行事确实轻佻无度，恣睢狂妄，今后若不多加约束管教，定成祸端，不过祸端也有祸端的用处，只要他不伤普通百姓不破坏大局，就先由着他去，让他当一条清道夫也无妨......”
    张日山羞愧垂下头：“佛爷，我懂。”
    张启山抬眸看他，眼底划过玩味：“我知道你懂，我怕你一遇到齐八就失了智，这才耳提面命。”
    张日山脸轰的一下，爆红！！！
    “佛爷我......我没......不是......”
    “行了，出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