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眼睛看不见了

    秦楠静又叫来言嬷嬷。
    她是秦老夫人在秦楠静出嫁时派给她的贴身嬷嬷，跟在老太太身边四十几年，也是她能信任的人。
    “言嬷嬷，你去秦府调几个丫鬟小厮过来，找个由头把外头的那几个换了。”
    秦楠静被教养的温婉贤淑，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
    胡氏先入门，一直掌管府中中馈。
    她入门后便不曾同婆母提过此事，胡氏依旧主事，她只是时常帮衬一二。
    所以家中大小奴仆，除了内院中的几位丫鬟和一位嬷嬷从娘家带来，全是胡氏帮忙张罗的人。
    “怎的突然要换人？”言嬷嬷不解。
    院中的那些人已经用了好几年了。
    如同母亲般的嬷嬷在身边，早先的疲惫一下子席卷全身。
    秦楠静瘫软在床头，看了眼里侧睡着的小家伙，不由又红了眼眶。
    “嬷嬷，这府中……好像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
    她与胡氏妯娌十多年，也曾是闺中好友，若是朝夕心里说的没错。
    那么她这些年是生活在怎样的一个狼窝里！
    “早上的事，查出来了？”言嬷嬷当即怒道：“是谁？老奴这就回去请老太爷来为姑娘做主！”
    “暂时还没有，先不要让爹娘知道这里的事，他们年迈，经不得吓。”秦楠静叮嘱道。
    “好。老奴这就去办。”言嬷嬷不多问。
    她知道，秦家这个唯一的姑娘，她看似柔弱，实则是个有主意的。
    规避了可能的风险，秦楠静终于能闭眼休息一会儿。
    ……
    午后。
    “娘……娘……，我们回来了。妹妹呢？我要看妹妹。”
    外头传来一阵欢呼声，一个小公子像炮仗般推开房门，跳了进来。
    “小公子小声些，小小姐刚吃饱了睡过去，别吵醒了她。”落葵小声提醒。
    这个小炮仗，是侯府长房老三，容源佑。
    今年七岁，长得圆滚滚、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性子活泼，不爱念书，没什么脑子，最大的喜好就是吃喝玩乐。
    他那身材都是自己一口一口养出来的。
    秦楠静最头疼的就是这个孩子了。
    只有他爹才能管的住，平日里没少挨打挨骂。
    容源佑立马捂上嘴巴，探着身子朝里间张望，压着嗓子用气声问：
    “娘，我可以进去看妹妹吗？”
    秦楠静瞧着那伸出来的小脑袋，不由一哂，招了招手。
    容源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像极了一只小耗子。
    这时，又走进来一位大点的公子。
    他扶着门框，跨过门槛，一步一脚走的极其小心。
    “二公子，奴婢扶您。”
    鸣夏丢下手中的鸡毛掸子，忙上前搀扶。
    公子肤白似雪，浓眉重睫，眼眸深邃嗜人，红唇微扬。
    那张脸，叫人挑不出错来。
    这便是老二容屿白，今年十二岁，生的是芝兰玉树，清隽儒雅，小小年纪便已见翩翩君子之风。
    光论长相，便可令无数京中贵女为之倾倒。
    而他九岁便有超越秀才之才，惊艳绝伦，原是要参加乡试的。
    哪知……
    当年，从一场噩梦中醒来，下半身便没了知觉，话也说不太清楚，神智也日益下降。
    到了现今，虽然在日日针灸和吃药中，能勉强站起来走几步。
    但是说话和大脑始终不见清醒。
    如今的思维还不如七岁的容源佑。
    在外人人都叫他傻子。
    好在容源佑十分心疼哥哥，日日都护在他身边，才没叫人欺负了去。
    “不用……我…可以……”容屿白慢慢挪步到里间，“娘……”
    “诶……慢慢过来……”
    他虽然走路不便，但极其努力。
    秦楠静每次见到自己的大儿子都忍不住眼眶泛红。
    容源佑先是看了眼妹妹，听到二哥的声音，立刻转身将他扶到床边坐下。
    然后又趴在摇篮边。
    “娘，您辛苦了……您瞧着脸色不太好。”
    容源佑在外虽是个混不吝的，但是对待家人却是极好。
    虽时常顶撞父亲，但是个极其孝顺的孩子。
    秦楠静眉眼含笑，
    “今日是累了些，好好休养便无碍。”
    随即掩下笑意，故作严肃道，
    “你今日怎的回来这般早？又逃课了？”
    她知道小儿子不爱读书，也不奢望他能光耀门楣，只要平平安安活着就好。
    这偌大的家业，养他一辈子不碍事。
    “没有没……”
    容源佑看到动了下小手的妹妹，猛地捂上嘴，用气声继续解释，
    “是二哥想回来看妹妹，我送他回来的。”
    反正二哥也不会解释，都推给他。
    “我……我没……”容屿白艰难说出两个字便住了嘴。
    他瞧见容朝夕睁开了眼，“妹妹……眼睛……”
    三人都朝摇篮中看去。
    小家伙眼珠子骨碌碌转，像是在打量四周。
    那双圆溜溜如黑葡萄般的眼睛在小脸上显得格外大，像极了秦楠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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