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负荆

    都十八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行事如此不过脑子，简直是愚不可及！
    “罢了，如今我再打你骂你也无济于事，你收拾一下，立刻去长公主府负荆请罪。”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善后方式了。
    萧珉得罪的毕竟是长公主和齐玉璇，他要是不表态，主动承认错误，萧家澄清再多遍都没用，左右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请罪就等着永远回不来京城吧。
    萧肃捏了捏眉心，只觉得浑身疲惫麻木，心口都有些闷痛。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且桩桩件件都不是好事，他寝食难安，身子相较之前都变差了许多，连忘性都大了许多，这两年半回江南休养也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萧珉也停了哭声，只喏喏地挤着声音低低说：
    “可是父亲……长公主和长乐郡主未必愿意见儿子……”
    “还有……当真要负荆请罪吗？大庭广众之下多丢脸啊……”
    萧肃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想踹他出去。
    从书房出来，萧珉没有直接去长公主府，而是转身去了母亲的卧房。
    自从出了外室一事，母亲虽然表面温和，可待父亲和他们兄弟三人就活像变了一个人，表面上派人嘘寒问暖是有的，可全然不用心，那副模样，简直像是随时都可能和父亲和离，抛下他们三个儿子说走就走。
    从前但凡有不顺心的时候，父亲都是非打即骂，兄长和弟弟也和他说不到一起去，唯有去萧玉瑶或者母亲这里才能寻求安慰——
    萧玉瑶那里他是不可能再去的了，庶妹怎么配他这个嫡兄去讨好？而母亲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肯定会像从前一样心软安抚他。
    萧家正院，林卉卧房外的小院子里，十几个家中、田庄的管事济济一堂，齐齐低眉顺目地站着，等着女主人发话。
    “你们有的是我带来的陪嫁，有的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今日喊你们过来，不为别的，只问你们一件事。”
    萧珉刚到正院大门口，就发现大门紧闭，门口还站了两个面生的小丫鬟守着。
    小丫鬟给他见礼，继而面带歉意，道：
    “夫人这会儿正忙着训话呢，二公子不妨晚些时候再来？”
    萧珉眉心一蹙，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语气也染上了几分怒气：
    “本公子来见母亲，你这丫头不去通报就罢了，还敢做我的主？”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丫鬟立刻解释：“二公子，是夫人说她谁也不见，就是老爷来了也得拦在门外，还请二公子见谅，实在不是奴婢们怠慢。”
    萧珉哼了一声，见两个丫鬟语气谦卑，态度还是强硬：
    “你进去通传，就说我求见，母亲不可能不见我。”
    “这……”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心中叫苦。
    二公子非长非幼，从小教养疏漏，开蒙后没几年又送去了书院，无人看管，性子长得越发歪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私底下还议论过，若论府里哪位公子最难相处，那必定是二公子无疑了。
    她们有心阻拦，可又能拦得住多久？没得到时候被二公子做主发卖打骂了，都没处说理去！
    “奴婢这就去！”
    小丫鬟应了一声，立刻打开门小跑了进去。
    “夫人，二公子求见，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林卉抬眼一扫，端起茶盏撇去浮沫，抿了一口。
    “让他在外头等着。”
    “可是二公子……”
    “我说让他等着，方才就说了无论何人过来都不见，你们这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林卉目光平静，却不怒自威。
    小丫鬟连连称是，马上又转身出去了。
    “母亲连我也不见，这怎么可能？！”
    萧珉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声音，到底是在训什么话，这般机密，他这个做儿子的都得往后稍？
    “都别忘了，你们的身契都在我手中，你们忠心的不是萧家任何人，而是我林卉，可清楚了？”
    林卉此言一出，十几个管事眸光微动，想要和身边人交换眼神却又不敢，只好将头低得更低，几乎埋进胸口。
    “是——”
    十几道声音齐刷刷响起，外头等着的萧珉也听见了。
    正当他准备先去长公主府时，忽然大门由内至外打开，里头鱼贯而出十几个中年仆从，看上去像是府中各院的妈妈、田庄的管事等人。
    萧珉不在意地摆摆手免了他们的礼，自顾跑进去找林卉。
    “母亲！”
    人还没走到跟前，他先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门外那两个丫头实在可恶，方才都不放我进来找你。”
    林卉没让他继续告状，而是神色冷淡地睨了他一眼：“有什么事？”
    她表情谈不上多高兴，萧珉看得心里一突。
    “母亲，还不是那个萧……齐玉璇！她昨天让人假惺惺地送了礼来，我嫌晦气就让人悄悄丢了，是，我承认我是一时冲动做的不妥，我已经诚心认错了！没想到今天父亲为了这件事骂了我好一通，还要我去长公主府负荆请罪！”
    “母亲是不知道，昨日那个长公主府的婢女见了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说……”
    他添油加醋地将昨日被齐玉璇派来送礼的婢女说了什么话，什么神态都描述了一通，企图让林卉与他感同身受，一起声讨齐玉璇。
    可说了半晌，直到口干舌燥，也没见林卉有太大反应，还是那副无悲无喜的平静样子。
    “母亲，我不想去长公主府！更别说什么负荆请罪了，反正我们家都要举家去江南了，过不了几天就没人在意这件事了……”
    林卉将自己的衣袖从萧珉手中扯了出来，“做的不妥，诚心认错？”
    萧珉愣了愣，不理解为什么母亲要重复这几个字，有些迟疑：“是啊……怎么了……”
    “来人，将二公子摁住，再将家法拿上来。”
    林卉话一出口，一旁的李妈妈就率先上前抓住了萧珉瘦弱的手臂，萧珉一时不察，立刻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彪悍婆子摁在了原地。
    “母亲，你这是干什么？父亲都没打我，你为了这事要打我？！”
    萧珉的声音都惊得变了调，却见林卉只是居高临下扫了他一眼，嘴唇微动：“把他嘴堵上，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