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同是天涯沦落人

    到了明月阁里，燕儿极为麻利地帮衣上云换上一袭新制的藕粉色衣裙，外面又披上一件厚重的红底绣着几株白梅的锦缎斗篷，最后再兜好风帽，这才扶着她匆匆出了门。
    院子里万籁俱静，只偶尔闻得有风吹了几株白梅枝上的积雪发出簌簌的轻声。
    主仆俩人走在通往前厅的回廊上，衣上云悄悄望了望四周，见并无他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嘱咐道“燕儿，若是有人等会儿上门来寻我，你就告诉他我临时有重要的事情外出，很快便会回府，叫他留下地址，我自定会履行承诺前去赴约”。
    燕儿一听，立刻想起了前几日衣上云与人约好了除夕夜要一同守岁的事情，便惊喜地道“姐的可是易三少？”
    “嘘…”衣上云立刻将手指按在唇上，看着燕儿的眼睛示意她声话。
    燕儿自知失言，迅速伸手将嘴捂了。接着，俩人一同歪着脑袋再次朝四周里张望了下。
    片刻后，燕儿方才低声道“姐放心去吧，燕儿知道该怎么做。”
    衣上云看着燕儿此时人鬼大的模样，对她含笑不语，只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这才笑着有些安心的继续迈步向前厅走去。
    待到她再次回到前厅后，衣上坤便急急起身来亲自送衣上云和薛掌柜出门。
    可一出来衣上云却看到衣府门口旁，此时停着的这辆马车似是有些熟悉，可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光线的影响，她又好似不是很确定样子。
    就在她迟疑纳闷之际，薛掌柜笑着催促她，道“衣大姐，请上车吧！”完，便要伸手去扶她。
    这时，燕儿眼疾手快地从衣上坤的身后急急跑上前去，搭手着将衣上云搀扶送上马车。
    衣上云坐在车里朝燕儿使了个眼色，燕儿会心地点头回应了她，示意她放心。
    就在这时，薛掌柜笑着拱手与在侧的衣上坤道别“衣老爷，告辞了”
    衣上坤亦儒雅地颔首作揖致谢，道“有劳了”。
    薛掌柜含笑轻轻点头后，便转身亦上了马车。
    随后，一个年轻的车夫缓缓放下车厢的门帘，跟着便熟练地驾起车来渐渐消失在这朦胧的夜色之中。
    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衣上坤朝其一脸悠长地叹了口气。
    心想，但愿这位世外高人真的能医好这个可怜的孩子，真不知她这一生到底是幸还是不幸。现在也只不过短短的十几年，便发生了这么多事，遇到了这么多不该遇到的人……
    想着想着，竟似有些无可奈何的摇起头来。
    燕儿在其身旁看见，嘟着嘴忧伤而又好奇的问“老爷，你真的有世外高人能医好姐的腿吗？姐的腿近来是越来越不好了，每日里都很难站稳一会儿了。虽然她
    总是想方设法的掩饰着不让燕儿发觉，以免燕儿难过，亦怕老爷夫人知道了伤心，可燕儿其实什么都看到了。姐怎么会如此善良又坚强呢？这要是一般的府里娇姐摊上了这事儿，不是已经万念俱灰自暴自弃就是早已整日里暴跳如雷了。可姐却能独自忍耐这么久，难道好人真的得不到好报吗？”燕儿含着泪完这段话。
    “总是为了别人的事，义无反顾，她就跟她当年那可怜的娘一模一样……”此情此景，再加上燕儿方才发自肺腑的一番细语，衣上坤显然有些走神，然着着却噶然而至，脸上露出一丝不安的神色。
    “跟她当年那可怜的娘？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纵然如此，燕儿还是听出了些许端倪，这会儿歪着脑袋凝视着衣上坤的眼睛问。
    衣上坤自知自己一时间忘情失了言，被这个丫头发觉，他的眼光不禁朝四下里微微躲闪着，口里只敷衍道“意思就是从前没有衣府这所宅子的时候，光景不好，夫人很可怜”
    而刚被敷衍过去的燕儿却忽然又问“其实老爷嘴上不，但是心里却对大姐格外好，对吗？”。
    此时，衣上坤也似是已调整好自己，开口回道“天下做父母的，哪有对自己子女不好的呢？”。
    然燕儿却瞬间沮丧伤感地道“当然有，燕儿的父母就对燕儿不好，燕儿都长这么大了，甚至都已记不得自己的父母长的什么模样，高低胖瘦、富贵还是穷苦、他们为何不要燕儿，要将燕儿抛弃。既然不要燕儿，又为何不一生下来便狠心结束了燕儿的生命，让燕儿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地一个人在这世上活着。若不是老爷夫人和姐收留，燕儿怕是至今都还是个沿街乞讨任人欺辱的叫花子吧”。
    衣上坤见燕儿想起过往悲伤不已，便安慰道“想必你父母也是有难言之隐的，这世上每个人都会有孤立无援的时候，每个人也都会有无能为力的事情”。
    然燕儿此时却一发不可收拾，继续发泄“孤立无援…无能为力…难道这些就可以作为他们不负责任的借口吗？连自己亲生骨肉的安危都保护不了，还有何资格为人父母？”
    一到保护，燕儿忽然想起与自己相依为命般的主子，她刚一生下来还是襁褓里的婴儿时，脸上被人当着其父母的面下毒。
    忽然，燕儿脸上生出一副极为怨恨的眼神来。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衣上坤质问道“老爷，你为何在别人向姐脸上下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