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愿意

    “我说要帮你了吗！”
    淡漠的声音响起，郭老板后背一凉，突然想起自己讹叶青和王腾那十两银子。
    山匪们也愣住了，看向叶青的眼神变了变，尤其是那山老大，明显闪过殷切的目光。
    这，大哥你这么真诚的看着我，不合你的气质啊！
    王腾走过来，拉了拉叶青的衣袖。
    他们和郭家班一起，难道不帮郭家班，反倒帮山匪吗！
    叶青看向山老大：“钱还抢吗？”
    山老大站直身子，摇了摇头。
    “那老婆还要吗？”
    山老大眼睛一亮，又点了点头，要的。
    叶青愣了下，这么听话，还真有点不适应。
    她看了看郭班主，又转头看向秀芳。
    “那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
    所有人同一时间看向叶青和秀芳，觉得这问题问得很有玄机。
    秀芳年纪应该不小了，许是在戏班子待的时间长，见惯世间百态，此时虽有些惊讶，却也很快镇静下来，看了看郭家班的人又看了看那山老大。
    好像真的在考虑。
    很快，她便道：“我愿意。”
    这话犹如惊雷，嘭地一下炸开了，就连山老大也有些不相信。
    “我我，你你......”
    山老大结巴了，他居然结巴了！
    “你认识他？”
    叶青心中了然，虽是提问，语气中却含笃定。
    秀芳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抬脚走到了山老大的身边，站在了他身后。
    就是这么小小地一个动作，山老大突然紧张起来不敢动了，一米八的大块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一时间，空气安静了。
    叶青一笑，看向那山老大。
    “还不赶紧走。”
    山老大回过神，抱起那姑娘回身跑进了树林，山匪也立即跟着一起退了。
    “你你.....”
    郭班主指着叶青，碍于她的身手，骂人的话终究不敢说出口，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叶青。
    叶青淡定地走回最后那辆马车，坐回原位，淡淡道：“你如果不介意这车上的细软白银被抢，我可以帮你把他们再叫回来。”
    一听这话，郭班主立即焉了，认命地宣布起程。
    叶青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不可能真的把山匪叫回来，不过不警告郭班主一下，当她好欺负。
    王腾被叶青拉上马车，显然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怎么感觉他们好像帮了山匪一样。
    马车往前走了好一会，王腾缓缓问道：“不怕他报官吗？”
    “你觉得他敢惹我，更何况，你看看戏班子里的人，有谁说一句话，他自己本身就不干净。”
    “可是那姑娘？”王腾还是不放心，那些人看着是比较草包，但毕竟是山匪啊！
    林岚道：“平日里你也看到这郭班主怎么对手底下的人，那姑娘这样选，定是觉得跟着山匪也比跟着戏班强，路是她自己选的，你操什么心，更何况，人家是旧相识。”
    王腾瞪大眼睛，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
    想通后，王腾就不为此事烦心了，还是防着点郭班主吧，毕竟弄走了戏班的一个人。
    马车又走了五日，终于到了离金陵城最近的赤霞镇，到这里，叶青和王腾也要和戏班子分道扬镳了。
    这些天夜里，王腾都不敢睡熟，生怕郭班主半夜使坏，这会子脱离了戏班子，找了个客栈，狠狠地睡了一觉。
    睡梦中，叶青那淡然若定的笑容又出在王腾的梦里，好像她一直是这样。
    两人初见时，叶青一身血，手臂也被咬伤，明明一身狼狈，可在杀死野猪后，脸上却浮现这种淡淡地笑容。
    当时，他正在山里采药，听到林子里有动静，循着声音找过去，就看到叶青正和一只野猪缠斗在一起。
    那时的叶青还不到十二岁，瘦小的个子，却有一双坚定的眼眸，王腾看着她一刀割下野猪的头，同时手臂被野猪刚刚咬住，鲜血直流。
    他吓坏了，连忙跑上前去帮她包扎止血，而叶青只是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便将他推开，自己起身准备离去。
    但因为在和野猪的缠斗中，双脚都被山林里的断枝刺伤，才迈出一步，就重重地摔在地上。
    王腾看着倔强的‘少年’，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带回了家中，还有那头被叶青杀死的大野猪。
    那时候的叶青还未发育，浑身干瘪，又穿着男装，王腾就把她当男子了，这么多年，也没发现。
    从那之后，两人成为了朋友，话不多，偶尔见面，经常都是叶青给王腾拖来野味。
    刚开始是鹿松鼠等比较温顺的动物，后面就变成野猪豺狼老虎，一次比一次骇人。
    虽引得同村人议论纷纷，但也确实改善了王腾家的生活，让他不用为了生活奔波，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读书。
    这次秋闱高中，他成了黑水河近百里第一个举人也是唯一一个，父母高兴地几天合不拢嘴，就连一向对黑水村视若无睹的县令大人，都亲自派人送来了十两银子，算是奖励王腾，也是赞助他用作上京的路费。
    王腾父母感恩戴德，对着来人拜了又拜，只有叶青看着那十两银子，瘪了瘪嘴。
    “十两银子你到不了金陵。”
    王腾现在还记得叶青说这话时的神情，而现实也确实是这样，这一路坐车住宿都花了近百两了，要是没有叶青，王腾可能会选择露宿街头。
    他知道，叶青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虽然她常年穿着一身黑衣，身上也无任何饰物，但骨子里的贵气却是怎么样都掩盖不了的。
    王腾听爷爷说过，说越过家门前那几座在山，在那山林深处，野兽横行的地方，有一处修罗场，那里住着一群很特别的人。
    王腾的爷爷年轻时曾闯进去一次，见识过，那次险些要了他的命。
    最后，爷爷就不许家里人往深山里走，直到临死前，才把这事告诉了王腾。
    所以，对于叶青的身份，王腾很识趣地，从不过问。
    她说她住在山里，王腾就当她住在山里，至于是哪座山，叶青不说，王腾也就不问。
    这次王腾高中后，叶青说要跟着一起回金陵，说这边的事办完了。
    回金陵。
    她用的是回字，王腾想，叶青的家或许就在金陵都城，来黑水河或许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吧。
    在王腾心里，他从未见过像叶青这样的人，高贵，坚忍以及那偶尔散发出的戾气，都在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身体里呈现出来，有时候会让人忘了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