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造谣谁不会啊? 4k

    “哥们！这趟活儿……包盒饭吗？”
    “哥们……包盒饭吗？”
    “包盒饭吗？”
    “在？包？呃……我的意思是，这活儿包盒饭吗？”
    看着陆以北一路问过去，南岭荛花终于忍不住举起了小本本。
    【实在不行，抓个人，带到没人地方，给点好处，再问问看？】
    在汽车旅馆，南岭荛花听陆以北自信满满地说，能轻而易举地从参与游行的人口中问出情报的时候，她选择了先相信。
    但现在，陆以北已经连续问了十几个人了，每一个被问到的人都摆出一副臭脸，又或是干脆当没有听见，总觉得这样不太靠谱。
    感觉完全不像是在打探情报，而像是在网吧卖盒饭一样。
    看完小本本上的文字，陆以北压低嗓音道，“当街掳人？不太好吧？”
    当然是随口说说的，毕竟有几百双眼睛看着，小本本写字都不太方便，更妄论掳人了……南岭荛花正想着，便听见了陆以北后面的半句话。'
    “更何况，都把人带到偏僻角落了，凭什么还要给好处？”陆以北道。
    南岭荛花，“？？？”*
    “再说了，万一被发现，纪云佩不就……诶，不对，这样一说，我突然很想看看，纪云佩从神国里出来的时候，发现举世皆敌，会是怎样一副表情了，要不咱们试试？”
    【你不如直接给她一刀，这样还痛快一点。】,
    “开玩笑的！”陆以北摆摆手道，“你别看现在没人理我，但总会找到一个好说话的家伙的，至于为什么非得问他们包不包盒饭……”
    “这事儿吧，就像是你要写初恋，不能只写初恋，要写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初见，要写夕阳下的石塔，要写沾满辣油的嘴唇一样……想问到有用的情报，就不能只直接情报，得问他们这活儿包不包盒饭？懂吧？”~
    没错！这是一种寻找共情的手段，只要找到能够共情的家伙，想要套话就要容易多了。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夕阳、石塔、辣油……这不就是……讨厌！这种时候突然说这话干嘛？南岭荛花双颊一红，别过了脑袋。_
    就在南岭荛花面红耳赤之际，陆以北又找上了新的目标。
    “哥们儿……包盒饭吗？”~
    闻言，被陆以北问到的那名蒙面少年，黑着脸转过了身来。
    这是可以说的吗？懂不懂规矩？.
    然而，当他看见身旁，那小小的一只过后，到嘴边的脏话，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怀疑，那些他早就习以为常，并时常挂在嘴边的脏话，要是说出口，他面前的小个子，能够当场哭出来。
    保护欲就像是吃了过期食品一样，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过后，少年耐着性子问道，“你新来的吧？”
    “对啊！”陆以北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很明显吗？”
    “太明显了，就差写脸上了。”少年翻了翻白眼道，“你跟谁一起过来的？来之前，他们没跟你交代过规矩？”
    事实上，参与这次游行的人，至少有一半，只是拿钱办事，跟海湖社区并没有深仇大恨，但即便如此，有些话也不能挑明了说，否则就坏了规矩了。
    毕竟，游行示威这种事情，大多数情况下，最终目的都是达成某一类人的某种诉求。
    若是让别人知道，这游行的人是请来的，诉求也根本不存在，还怎么成事呢？
    到时候，金主爸爸别说支付酬劳了，不反过来找他们赔偿，就已经很不错了。
    “南大街那边找的中介。”陆以北脱口而出。
    昨晚在南大街找特殊油墨的购买途径时，她已经见过南大街那些倒卖情报的中介商人了。
    略微停顿了一下，她很自然地说出了，最近才知道的，城南两位“大佬”的名字。
    “我之前一直是在老马克，或者克里斯蒂安·派瑞兹那边干活儿，捣鼓一点杂货和低端药剂，但最近生意不太景气，在他们那边赚的钱，连解决温饱都成问题了……”
    “早些时候听人说，来这边参加游行，有钱赚，还包饭，我立马就赶过来了。”
    闻言，少年心有戚戚，忍不住摇感叹，“也对，最近钱确实很难赚。”
    陆以北，“……”这不就找到能共情的家伙了？你继续，我看你表演。
    “以前还能去城北大学城那边，装成大学生参加游行，赚一笔不菲的外快来着，但自从那群大学生受了大都会那边的影响，开始‘解放天性，追逐自由’，这份外快也没了。”少年道。
    “不过，就算以前组织游行的那些家伙，现在再找我去大学城那边，我也不敢去了。”
    好像不小心收获了意料之外的情报呢！陆以北歪了歪脑袋，“为啥嘞？你知不知道Z国有句古话，有钱不赚，王八蛋？”
    听说，“Z国谚语”在西方的作用，就跟鲁迅先生的文章，在中文互联网中的作用是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少年竟真的信了。
    “真的？听上去确实很有道理，但是……”少年耸了耸肩，“但是那些大学生实在太吓人了！给钱我也不愿意去。”
    “以前他们搞什么环保、素食主义、多元性别论之类的游行，很多时候，不过是为自己谋取私利罢了，而现在，他们就像是疯了一样，似乎真的打算让别人相信他们那些奇怪的想法！”
    “听说还有人强行把同学囚禁起来，灌输那些奇怪想法，被抓起来的，只不过没找到足够的证据，又给放了。”
    “怎么会放了？直接问当事人不就好了？”陆以北不解道。
    “找到当事人的时候，当事人都已经成为他们的一分子了，怎么可能指认他们？”少年反问。
    陆以北，“……”
    阴暗的房间里，被束缚在椅子上的无辜路人，耳边萦绕着的，喋喋不休的低语，不停地灌输奇怪的念头，直至让人疯狂……
    陆以北略微脑补了一下，只觉得像是看了一场M式恐怖电影。
    “啊？那不成邪教了吗？就没人能管他们了？”
    “怎么管？”少年撇了撇嘴道，“那是他们的自由。”
    好一个自由！我竟无言以对。陆以北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还是以“来根辣条吗？”转移了话题。
    “不，不用了。”少年道。
    “好吧！”陆以北自顾自的往嘴里塞了根辣条，很自然地问了一句，“说起来，老哥是混哪一带的？以前没见过你呢？”
    “我平时都在89号街区那边……”
    在南岭荛花逐渐微妙的眼神注视下，陆以北就这样，轻松地解锁了少年的第二阶段，跟少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了起来。
    虽然她只是第一次来自由之城，但她早就看过无字书给的资料，并将上面的内容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
    闲聊的时候，随便从记下来的资料里面，抽一些本地帮派的风土人情，或是某位“大佬”的事迹，掐头去尾的吹嘘一番，少年便信以为真。
    没什么难的，瞎扯又不要钱，挑他喜欢听的说呗！
    于是，很快少年就被陆以北解锁了第三阶段。
    到最后，少年甚至因为她“谈笑有豪杰，往来无白丁”，眼眸中浮现起了几分敬佩之意。
    一番操作下来，南岭荛花直接看愣了神。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陆以北“攻略”少年的全过程，她甚至怀疑陆以北跟少年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咱们都这么熟了，我拿你当兄弟，告诉你一个发家致富的秘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陆以北故作神秘道，“我听说，有一尊名为莉莉姆的天灾级魔女种怪谈，即将在自由之城降临，举办一场宴会……”
    “这跟发家致富有什么关系？”少年疑惑道。
    “怎么没关系？”陆以北反问道，“天灾级怪谈的宴会耶！只要咱们能稍微参与到筹备工作当中，那不是泼天的富贵是什么？”
    闻言，少年短暂地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才小声问道，“你有门路吗？”
    “当然有！这种事，我怎么敢乱说？”陆以北道，“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不然的话，我何至于来这边兼职？放心吧！等时机到了，我一定带你发财，出了事儿我担着，你只管帮忙就好。”
    “兄弟！多谢了！”少年郑重道。
    见好就收！
    见状陆以北又开始跟少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了起来。
    很快，在陆以北不着痕迹地引导下，他就逐渐变得口无遮拦了起来，不到十分钟时间，就把他知道的，有关这场游行的情报，全盘托出。
    据少年所说，昨晚开始，他所在的帮派，及他居住的社区周边，就陆续遭受了一些来路不明的小规模袭击，或多或少的造成了一些损失。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一些有关海湖社区和于银川的负面消息，刻意煽动他们的情绪。
    有消息说，于银川袭击了那些义警，惹怒了城北的富人，如果找不到于银川，就要拿城南的各大帮派开刀，进一步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
    有消息说，昨晚的几乎所有帮派据点和社区都遭受了袭击，就只有海湖社区一片安静祥和。
    还有消息说，冬天马上就要到了，向来抵制【亚列尔】公司一切产品的海湖社区，物质严重紧缺，可能撑不过一个月……
    虽然这些负面消息，不是所有人都信，至少不会因此针对海湖社区和于银川，但若是再加上“参与游行，就能领取不菲的酬劳”这个前提条件，很容易就聚集起了数百人的队伍。
    从少年的口中听完这些内容过后，陆以北眉头微蹙。
    这很明显就是在造谣嘛！
    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全靠人多。
    等纸蝉仙把假证好，神国雏形里的蓝宜党成员猛兽出笼，我的人也不少……陆以北想。
    ————
    片刻后。
    少年一口一个好兄弟，热情地跟陆以北交换了联系方式。
    然后，陆以北终于问出了她的最后一个问题。
    “说起来，你还没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呢！这趟活儿，你们那边给多少啊？包盒饭吗？”
    虽然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不知道的话，还是很难受。
    就跟不知道穿山甲到底说了什么一样。
    “嗨！”这一次，少年想也没想便回答道，“也就五十刀，包两顿饭而已，不动手的话，一般都是这价格。”
    “什么？！”陆以北听完爆了一句粗口，“狗娘养！中介那边跟我说的是，三十刀日结，不包饭！我就说哪里不对劲，这么大的活儿，哪有不包饭的？等等！不动手的？难道还有动手的？”
    “当然有！”少年解释道，“你也在南大街待了那么久了，肯定知道，城南这鬼地方，只要出得酬劳，杀人掠货，谋财害命的事儿，有的是人愿意干！更别说在寻常的游行示威不管用的时候，制造一点……”
    “嘭！”少年话还未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了一声爆响。
    陆以北刚才来得晚了些，错过了第一轮试探性的暴力行为，而现在，她赶上了第二轮。
    而这一轮的暴力行为，已经不再是试探了。
    燃烧瓶一个接一个的，在半空中划过弧线，砸在社区中心的外墙上。
    随着玻璃瓶破碎，溅开的易燃物，一团一团的火光，附着在外墙之上，升腾着，久久不灭，如同盛放的花朵，社区中心的窗户，在爆炸、高温与浓烟的侵袭下，寸寸崩坏。
    “哗啦——！”
    伴随着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有人砸开了临街店铺的橱窗，冲了进去，肆无忌惮地扫荡。
    只有酬劳哪里够？
    机会难得，能从海湖社区捞更多的好处走，为什么不做？
    或许，他们一开始就不只是为了酬劳。
    很快。
    最先冲进临街店铺的暴徒，便怀抱着各种值钱的东西，满面笑容的走了出来，在一阵野兽嘶吼般的欢呼声中，扬长而去。
    见状原本还有所收敛的其他人，也不再顾忌那么多了，手段尽出。
    狂欢……眼前的画面，让陆以北想起了来时的路上，经过那一条阴暗的小巷时看见的，聚集在垃圾堆上狂欢的鼠群。
    龌蹉、贪婪、张牙舞爪……
    这一刻，她知道了海湖社区的选择。
    没想到薇薇安还挺讲义气啊！都这样了，还不打算交出“于银川”？
    人家这么讲义气，咱继续袖手旁观，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造谣是吧？造谣谁不会啊！
    实在不行，大家简单的交流一下“燃烧瓶”使用心得，也不是不行嘛！陆以北想着，面无表情地朝着人群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