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出海记 5k

    兔小姐选择把“于银川”拖下水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没能力带“于银川”活着离开，康斯坦丁交给她的任务必定会失败，所以“于银川”必须得葬身大海。
    反之，如果放任“于银川”不管，等她施展天赋能力逃出升天后，万一“于银川”通过某种手段，侥幸活了下来，将她引来新长老团袭击，以及船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康斯坦丁，她就彻底没有好日子过了。
    一边是才刚刚袭击了日蚀会长老团，导致长老团失联至今的新长老团，一边是黑夜联盟都要忌惮三分的黑手党帮派首领，M国的传奇猎魔人……几乎没有灵能力者或怪谈，能在这两股势力的夹缝中生存下来。
    所以，只要让康斯坦丁认为，虎鲸号上的所有人和怪谈都已经葬身大海，就没有问题了，之后只要舍弃杰西伍莉这个身份，从头来过就好。
    “于先生，你知道他们通过长老团的帮助，给自身的权能注入了新的象征后，都干了什么吗？他们第一时间，就像长老团发起了反叛，重伤甚至杀死了数位长老！”兔小姐继续道。
    她要把她所知道的，新长老团所做的事情，以及与他们权能相关的秘密，全部告诉“于银川”。
    于银川知道得越多，卡律布狄斯就越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
    你?还说是吧？彻底藏不下去的陆以北眼角抽搐了一下，索性一个猛跃，从藏身处跳出来，落在甲板上，然后在兔小姐诧异地眼神注视下，冲着海面，鼓起了掌。
    “干得漂亮！这位……卡律布狄斯大人对吧？”说话间，他冲着海面上欠了欠身，“我在这里，代表蓝宜大人和蓝宜党全部成员，对你们新长老团表示感谢，感谢你们对长老团所做的一切。”
    蓝宜曾经对长老团的反叛，以及销声匿迹几年的蓝宜再度现身，试图在日蚀会内部组织起蓝宜党的消息，虽然还没有大范围流传，但是只要是跟日蚀会长老团来往密切，多少都能听到一点风声。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陆以北说这话，就是想要向卡律布狄斯表明，他所处的立场，跟所谓的新长老团，有相似之处。,
    然而他的话音刚才落下，不等海上的卡律布狄斯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兔小姐却先一步发出了错愕的声音，“你是蓝宜党成员？”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机会。.
    不久之前，她还试图向蓝宜求助来着。
    若非，经历了一次截杀后意识到，M国乃至整个西半球的通讯网络，都已经落入了新长老团的监控之中，她或许会继续尝试蓝宜，而非转头投奔阿瑟·康斯坦丁。'
    不过，这位于银川先生，真的跟蓝宜小姐也关系匪浅的话，那他就更应该死了！
    如果他活着出去，把船上发生的事情再告诉蓝宜，那我可就没办法再跟蓝宜交易了……兔小姐心思阴沉地想。,
    陆以北看向兔小姐，下巴微微上扬，“有什么问题吗？咱们又不熟，这种事情我有必要告诉你？我是那种，会把自己的秘密到处乱说的人？”
    被呛了一句，兔小姐脸上显露出一丝阴沉，冷笑道，“没错，你不像是那种人，但很遗憾……我是！”_
    顿了顿，她看向海面，继续道，“另外，不妨告诉你，这些自称新长老团的家伙，背叛长老团的目的，跟蓝宜小姐可不太一样，你如果试图用蓝宜党成员的身份，跟他们套近乎，恐怕是要失望了。”
    “只要知道了他们的秘密，无论如何，你都会葬身于此……”*
    跟蓝宜背叛长老团的目的不一样？那他们是为了什么？听完兔小姐话，陆以北微微一愣。
    他本以为，无论是新长老团还是蓝宜，背叛日蚀会长老团，大抵都是因为自身的实力强大到了一定程度，不愿意继续被长老团所束缚，本质上来讲，就跟孩子长大了，就要跟老爹叫板，闹着要独立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就是，蓝宜是“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最想揍的大人”，而新长老团则是真的翅膀硬了，靠着强大的实力，反杀了长老团。
    但如果，新长老团的目的跟蓝宜不一样，他们又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陆以北想着，看向海面，硬着头皮继续尝试，跟海面上的大佬套近乎，“呃，卡律布狄斯大人，这家伙应该不是真的吧？我觉得我们蓝宜党，跟你们新长老团应该合作一把才对！”
    “你想啊！虽然长老团已经被你们除去了，但是这不是还有会长派吗？会长派的那些家伙，不会放任堪比长老派的党派，在日蚀会里逐渐强大吧？这种时候咱们就应该联合起来，对付会长派，而不是自相残杀。”
    “从今以后，就只有蓝宜党和新长老团了，或者实在不行，只有新长老团也可以！”
    陆以北已经很久没有跟敌人说过这么多废话了，随着灵能波动等级不断提升，实力渐强，他的行为模式已经变成了，打得过就往死里打，打不过就往死里跑。
    但这一次，身处在权能受到环境影响，萎靡不振的状态下，也只能多费一些口舌了。
    “……”
    没错，处理掉了长老团，不是还有会长派吗？
    让那家伙意识到这一点，只要他不是傻子，应该都会选择合作吧？
    如果能祸水东引，让新长老团去干掉那个男人，就更好了！陆以北想。
    然而，卡律布狄斯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似乎对他的提议完全不敢兴趣。
    见状，兔小姐略带戏谑之意的话语声再度传入他的耳中，“于先生，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您左右是无法活着离开了，在您是之前，我就把这家伙的秘密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如何？”
    卧槽？你?没完没了是吧？非得坑死我才开心？陆以北心头一惊。
    他非常恼火。
    通常情况下，站在那里靠言语折磨别人心态的家伙，应该是他才对。
    现在突然角色互换，他才发现以前真的错了，以前他实在是素质有待降低，应该加大力度才对！
    一边思索着，他一边箭步上前，口中低吟起了咒语。
    “焦灼苍穹……传达灾祸之剑，代天刑罚之火，焰剑天.葬！”
    伴随着口中高速吟唱起咒式，璀璨的光芒迅速地在炼金义肢的手心聚集去起来。
    兔小姐这家伙陆以北是了解的，不把她揍到失去意识，她是不可能闭嘴的。
    与此同时，同样想要兔小姐闭嘴的卡律布狄斯，也将对海浪的掌控催动到了极致，八条海水凝聚而成的巨大触须，自汹涌的浪潮中探出，高高扬起，遮蔽了天空的乌云与雷光。
    似没有注意到一旁腾起的骇人热浪，和自天际砸落的海水触手，又好像是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那样，兔小姐绯红的双唇嘴角微微上翘，浮现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新长老团的这些家伙找到长老团后，长老团为了帮他们的权能注入新的象征，制定了一个代号[圣徒IV]的计划，并在过去的数年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几乎与早些时候制定的[圣徒III]计划同时推进……”
    “而就在一个多月之前，[圣徒IV]计划成功了！曾经的大漩涡海怪，卡律布狄斯的权能，被注入了新的象征，暴躁与宣泄……”
    “闭嘴！”雷鸣般的咆哮声，自海面上炸响。
    伴随着咆哮声，将虎鲸号托起的水龙卷之上，有八道宛如深邃眼眸的旋涡浮现，八条海水凝聚的粗壮触手自漩涡中伸展出来，高高扬起，然后自天际重重砸落。
    山岳崩解般的轰隆声里，数以万吨计的海水，像是大海在宣泄怒火那样，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火焰凝聚而成的赤色长虹从天而降，澎湃的灵能激荡。
    赤红与深蓝，从不同的方向朝着甲板上那一道狼狈而美艳的身影袭去，时间仿佛都在剧烈的灵能碰撞中，停滞了一瞬，而就在准备一瞬之间，兔小姐的肉体“崩塌”了。
    仿佛是在一瞬之间血肉消亡、骨骼崩坏、灵能溃散那样，那一具窈窕的身躯，便只剩下了一副轻飘飘的皮囊，与残破的黑裙一起，摇曳飘落。
    她再次发动了自己的天赋能力，将她所拥有的一切，权能、意识、以及灵能，都转移到了某个早就准备好的，作为容器的倒霉的姑娘那里。
    于是，失去了目标的海浪和增幅过7.684倍的禁忌咒式，就这样碰撞在了一起。
    仿佛是将大量高度活跃的碱金属，投进了水中一样，剧烈的爆炸瞬间迸发，爆炸掀起的气浪裹挟着海水和高温的蒸汽，在虎鲸号的甲板上空，绽放开来，如同惨白的死亡之花。
    紧跟着在蒸发了万吨海水，咒式的余威散尽，剩余的海水再没有了阻拦，就这样倾泻而下，携着巨大的压力，像是一只巨大的手，将虎鲸号按进了汹涌的水龙卷之中。
    虎鲸号彻底被淹没了，被卡律布狄斯注入了权能之力和大量灵能的海水迅速地冲破了虎鲸号内部灵能回路撑起的防护措施，将海水灌满了所有船舱。
    置身于船上的陆以北，身体在海水裹挟着，冲入船舱，被汹涌水流拉扯着，不断地四处撞击。
    简直跟掉进了大功率滚筒洗衣机里一样。
    待到他召唤出【灵台净业】护住身体时，疼痛感从身体的四处传来，仿佛骨头都全断了，肺部的空气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四处寻找着缝隙，想要逃走。
    卡律布狄斯的攻击还在持续着，巨浪掀动的猛烈冲击，透过海水，不断传来，掀起一阵阵骇人的涡流。
    难道只能先钻进神国雏形里躲起来了吗？陆以北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事实上，他本来是有机会逃出卡律布狄斯的攻击范围的。
    然而，在兔小姐发动天赋能力逃脱，增幅过【焰剑天.葬】与海水碰撞在一起的刹那，他发动了从张昱那里借来的能力，尝试召唤炼金船，但是……
    他失败了。
    明明他已经驾驶过虎鲸号，明明在驾驶虎鲸号之时，【英灵种灵纹·罗兰的号角】的能力已经做出了回应，但却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完成召唤。
    紧跟着，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短暂地错愕失神，便让陆以北丢失了最佳的逃跑时机，被卷入了海水之中，身体在船舱里不断“横冲直撞”。
    他也尝试过展开神女北灵印，蒸发掉四周的海水，制造出足够他做出应对的空间，然而海洋环境和蕴藏了源自大漩涡海怪灵能的海水，却对神女北的权能造成极强的压制，使得灵印如同生锈了一般运转起来，异常的滞涩缓慢，几度尝试都被突如其来的冲击给打断。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神女北灵印所收到的压制，似乎更严重了。
    与此同时，耳畔汹涌的水流声中，还有令人情绪异常的低语传来，听上去像是一个又一个罪犯在审判来临时的自述。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说你坏话的，只是如果不顺着他们的话说，我也会跟你一样，被他们欺负的，所以……呵呵！”
    “没错，我炸掉那栋建筑，就单纯是因为看它碍眼，你知道吗？每天从那里经过的时候，我都会感到愤怒，都会忍不住攥紧拳头……”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我控制不住我的情绪！她跟隔壁的男性邻居走得太近了，他们一定有点什么，我忍受不了，与其等到真的发生不好的事情，不如早些……没错！杀了他们，哈哈哈！”
    “……”
    自卑、易怒、多疑、缺乏安全感等扭曲情绪，以及伴随着这些情绪肆意宣泄带来的暴躁和愤怒，伴随着隐藏在水流声中的低语，涌入陆以北的脑海，像是旋涡一样搅动着他的思绪，让他头晕目眩，意识恍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只能先进入神国雏形了……陆以北想。
    然而就在他做出判断的瞬间，已经残破不堪的虎鲸号却通体泛起了猩红的微光，然后突然就以惊人的速度动了起来，向上，不断撕裂海水，像是一头真正的虎鲸那样，“轰”的一声跃出了水面，带起一片浪花。
    察觉到虎鲸号的异动，陆以北没有多想，下意识地抓住了身旁的船舱破碎后暴露出来的钢架，让虎鲸号将他带出了海面。
    当空气重新灌满肺泡，狂风带着冰冷的海水，穿过破损的船舱，拍打在他的脸上，他的意识一阵清醒，同时一个疑问，悄然浮现在了心头。
    这破船怎么突然就动起来了呢？
    船长都被我抓起来扔进神国雏形里了，到底是什么人在开船？
    难道，这破船跟花城的【船神】一样，变成怪谈了？陆以北想。
    就在他思索之际，卡律布狄斯掀起的触手巨浪再度袭来。
    眼见着突然自己动起来的虎鲸号，像是完全不畏惧那数十米高的巨浪一样，迎面冲上前去，陆以北脸色一阵青白，双手死死地抓紧了钢架，大喊出声，“喂喂喂，快躲开！躲开……咕噜噜噜——！”
    海水突然就灌进了他的嘴里，浓烈的苦涩味在口腔和呼吸道里蔓延扩散，他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待到虎鲸号冲出了汹涌的浪潮，再度呼吸到空气之时，像是一只树袋熊抱着钢架的陆以北，看见眼前的景象，眼角一阵抽搐。
    刚才那一次迎着巨浪发起的剽悍中锋，让虎鲸号损坏严重。
    包裹着船头甲板的木料和钢材已经尽数剥落，只剩下纂刻着大量咒式，形成灵能回路的船骨暴露在外。
    船尾也在激流的破坏之下，被截掉了近五分之一，断面像是被咬断的那样，参差不齐，多处燃着赤红的火焰。
    然而，饶是破损成了这样，虎鲸号依旧在向前航行着，迎着不断袭来的巨浪，勇往直前。
    陆以北，“……”如果这鬼东西，真的怪谈化了，那也一定是畸变种怪谈，要不然怎么脑子不太好使呢？
    如此想着，看见逼近眼前的巨浪，他默默地抱紧了钢架，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他便被虎鲸号带着，冲进了海水之中。
    ————
    数海里外的海面上。
    远远地看过了虎鲸号上所发生的一切，又看见不断在浪潮中崩坏的虎鲸号，带着陆以北远去，顾茜茜皱起了眉头，“系统……咱们要不要去帮忙灾祸啊？他不会淹死掉吧？”
    “为什么要去帮他？”系统没好气儿道，“来，顾茜茜，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嗯……”顾茜茜想了想道，“这次咱们的任务不是监视灾祸？那就不能让他死掉吧？如果他淹死掉了，还要怎么监视呢？”
    “……”
    面对顾茜茜神奇的逻辑，系统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道，“不用帮他，放心吧，他不会被淹死的！”
    “你确定？”顾茜茜歪了歪脑袋，看向了海面上，只剩下了一副龙骨和一堆不清楚作用的机械装置的虎鲸号，皱起了眉头。
    都破损成那样了，还在乘风破浪，简直就跟人类只剩下骨架和内脏，还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一样。
    “我确定！”系统道，“咱们卖给他的炼金义肢上，不是装了螺旋桨吗？实在不行，他可以自己游泳啊！”
    “更何况，那家伙不是还有神国吗？实在有危险，他知道躲进神国里的。”
    “那他为什么不早点躲进去？”顾茜茜问。
    “大概……”系统看向远处身影只剩下一个黑点的陆以北，意味深长道，“大概就像是跟谈恋爱的时候遇到了渣男渣女，已经付出了太多，就算明知道将恋情持续下去，会继续遭罪，也不愿意放手一样吧？”
    说话间，她想起了曾经。
    “系统……”
    “嗯？”
    “你好懂哦！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没，没有！从来没有！你闭嘴！”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