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开枝散叶

    第一十四章  开枝散叶
    年事已高的杨老爷子，用浑浊的眼睛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
    唯有在看到姜梅和杨云的时候，多停留几个呼吸。
    杨老爷子看一遍众人，才颤巍巍地抬起手，用沙哑的声音说：
    “都坐吧，咱们是一家人，用不着搞这么多虚礼。”
    等众人坐下，杨老爷子的目光落在杨云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分辨的复杂感情，颇为感慨地说：“你是玉明的儿子，杨云？这长相没随玉明，反而跟你娘长得挺像。”
    杨云起身冲着杨老爷子行个礼，眉头却微微皱起来。
    杨老爷子说他不像杨玉明，是无心之言，还是想暗示他什么？
    方才差点跟杨云吵起来的冯氏，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听到老爷子的话，低声嘟囔道：“岂止是不随玉明，是不是玉明的种都两说。”
    冯氏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堂上的人都听见。
    杨云的眼神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刃，瞪过来，“你说什么？”
    看杨云随时可能冲过来，冯氏下意识向杨玉昭的方向挪了挪，免得真挨打。
    杨玉昭抓住冯氏的手，轻轻拍几下，示意她用不着害怕。
    杨玉竹和他夫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巴不得打起来。
    姜梅担忧地看着儿子的背影，要是真打起来，以后再想回杨家祖宅，恐怕比登天还难。
    在众人僵持的时候，杨老爷子忽然打岔说：“你想吃馍？”
    “家里有的是馍，你要是想吃，等会让厨房给你蒸几笼新的。”
    “到自家，还能让你饿着？再说这是你回来以后，第一次来看我，吃几个馍是应该的。”
    原本杨云积蓄的怒火，因为杨老爷子这一句吃馍彻底破功，只能恨恨地瞪一眼冯氏，恭敬地回道：
    “老爷子，我回来后，事情太多，忙得不行。”
    “本想找个合适的日子，带点心意过来看看您，没想到您先派人找我。”
    方才杨老爷子的话，听起来是糊涂，实际上却是精明至极。
    前一句到自家，表示杨明的身份没有问题，堵冯氏的嘴。
    后一句第一次来看我，听起来像是爷爷抱怨孙子。
    弦外之音却再敲打杨云，再怎么说你都是杨玉明的儿子，该有的礼数还是有。
    杨云的回答是滴水不漏。
    他到青山村第一件事，是跟杨玉昭订下一年之约。
    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可能来杨家祖宅。
    他还不着痕迹地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杨玉昭身上。
    杨老爷子仿佛没有听出杨云的言外之意，重重地咳几声，拉长着声音说：“你不是要进学吗？这是件大事，我这个做爷爷的自然要关心一下。”
    “不知你的先生定下没有？要不要家里出面，给你找个好点的先生？”
    见爷爷这么关心他，杨云的眼睛转几圈，笑呵呵地说：
    “多谢老爷子关心，但我已经跟四方村的周童生说好，要去他那里上学。”
    听到杨云拜个外村的先生，杨老爷子皱皱眉头，
    “咱们村又不是没有童生，你干嘛要舍近求远？是不是有人给你出主意啊？”
    说到这里，杨老爷子瞟一眼姜梅，显然话里说的人是她。
    当初杨玉明为她，和杨老爷子闹翻，这个仇杨老爷子一直没忘。
    而今孙子放着村里童生不拜，去外村求人，说不定又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挑唆。
    姜梅心里委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只能默默低下头。
    杨云摇摇头，冲着老爷子大声说：“这都是我的决定，没人给我出主意。”
    杨老爷子哦一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问道：“杨云，你今年多大来着？我这几年老糊涂，连你的岁数都记不住呢。”
    杨云不知道老爷子问这个干什么，只能谨慎地说：“老爷子，我今年十八。”
    从老爷子维护冯氏及映射母亲能看出来，他和杨玉昭应该是一边的。
    为避免老爷子挖坑，杨云心中打定主意，能少说话少说话，免得被抓住错处。
    杨老爷子目中泛起回忆之色，颇为高兴地说：
    “十八……十八好啊！我十八那年，已经娶你奶奶。你今年也十八，定亲没有？”
    杨云没想到老爷子的话题会突然拐到定亲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郡主盛婉兮的影子，但很快摇头，将她的影子甩出脑海。
    “老爷子，我想专心读书进学，没有考虑定亲的事。”
    笃笃。
    杨老爷子用力地点两下拐杖，话语中带着几分责怪说：“那怎么能行？十八岁，已经老大不小，再不定亲，附近村子的好姑娘要被挑完了！”
    “玉昭，玉竹，你两人这个叔叔是怎么当的？玉明不在，你们应该多照顾一点他的孩子才对。”
    杨玉昭听到老爷子训斥，起身认错，“爹，这件事是我疏忽。回头我找人给杨云说几门亲事，让您老放心。”
    杨玉竹脸上虽有茫然之色，但面对生气的父亲，也只能站起来附和杨玉昭。
    见杨玉昭从善如流的样子，杨云心中咯噔一下，杨玉昭会有那么好心，给他说亲？
    他将整件事想一下，确定，杨玉昭是想借这件事，绊住他进学的决心，从而赢下一年之约！
    怪不得杨老爷子不早不晚，在今天把他叫过来，原来为阻碍他进学！
    想到这里，杨云心中冷笑一声，拱手对老爷子说：
    “老爷子，这件事不怪两位叔叔，是我没有定亲的想法，两位叔叔也用不着为我忙活。”
    “等我考上功名后，再定亲也来得及。”
    十八岁在古人看来已经可以结婚生子，但在杨云这里，只是个刚大一的学生而已。
    杨老爷子拄着拐杖看着杨云，十分不悦地教训他。
    “那怎么能行？你是玉明唯一的儿子，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他这一脉算是绝后了！”
    “你最重要的事，是找个好姑娘定亲，生几个大胖儿子，为杨家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