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大白天的醉月楼里冷清得像是一座空楼，宿夜辛苦的姑娘们个个都还赖在床上，突然“吱呀”一声，偏角的一扇门自内被人推开，里间一女子穿着淡紫色烟纱裙，黑亮的头发随意的在脑后挽一个髻，一张瓜子脸上薄施粉黛，四下看了一眼，又拢了拢头发提着裙摆下了楼。穿过百福街再绕进猫儿巷，巷尾一栋屋外种着一丛苦慈，青翠的叶子冲出篱笆墙露出一点绿意来。这女子左右看了眼，见没什么人，这才推开一扇低矮的木门闪身进了院内。
    “公子？”
    “胭脂姑娘，公子在里面。”有丫鬟出来领了她进去，胭脂扫了一眼丫鬟的模样，平平无奇无甚出彩，这才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有什么事？”沈临渊坐在光洁的地板上正独自下着围棋，胭脂来了，他却连头也不曾抬一下。
    “近日淮王并不常去醉月楼，我也没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听有我们的人混在南方的乱民中掳走了宋远道，而宋长书今日一早即将启程去幽州…”
    沈临渊拈着黑子的手在空中晃了一下，挑眉道：“你当真以为是我们的人？我大哥没事拿宋远道干什么？不过我也没想到那个太子心急至此，居然想出以宋远道做要挟，随他，我们且作上观。”
    “那…”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不敢不：“那姑娘的丫鬟今日一早雇了马车备了干粮，似乎也要去幽州。”
    “哪个姑娘？”沈临渊皱了下眉，终于抬头看了胭脂一眼，颇有兴趣的问道：“哦？她自己带一个丫鬟去幽州？”
    “是。”
    白子似乎要败，沈临渊有些生气的看着棋盘，若非执意要一方赢，他自己与自己对弈，岂会这么容易分出个胜负来。
    胭脂已站了许久，沈临渊才反应过来一般拈着棋子，对她，“你走吧。”
    她一惊，却因长久以来严苛的训练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了正常，“是。”完这话，头也不回的穿过院中的石板路闪进了猫儿巷。
    巷的尽头，快步走来一个穿着粗布衣服、头戴斗笠身材魁梧的男子，见了胭脂，停下来笑道：“胭脂姑娘出得越发明艳动人了。”
    胭脂轻轻拂开耳旁散的碎发，一张艳若牡丹的脸上写着不屑，“刀疤脸，公子若听见你还有空在这儿取笑我，怕是…”完叹了口气。
    被唤作刀疤脸的男子一愣，哼道：“胭脂姑娘慢走。”完梗着脖子朝着屋走去。
    醉月楼坐在京城最繁华的百福街上，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胭脂走得极慢，却有一种和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的气场。
    从十二岁跟着他到一年前被他安排进醉月楼，她的心思，他就当真不懂么？
    是不懂的吧，否则，怎么会让她以清白之身进到这种地方，日复一日的变成了残花败柳。
    那时，她尚未破身，进醉月楼之前，她曾问过他，可不可以将这处子之身交给自己最喜欢的人。
    沈临渊，不可以。
    他，须是完璧，经过拍卖造势，才能让她在醉月楼名声大噪。
    她于是默然的点头认了。心里却一直揣摩着，他为何不问，她最喜欢的人是谁。
    思绪一飘远，再回过神来已站在了醉月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