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滑落深渊

    新历585年，公元2685年。
    月球，第一舰队行动基地。
    进取号母舰指挥官卢卡斯的办公室内。
    “长官，是要开战了吗？”贝尔进来后便一脸兴奋的问道。
    卢卡斯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影像终端，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感叹道：“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觉得要开战？”
    这些天来已经有无数人跑过来偷偷询问是否要开战了，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能听见周围在讨论这件事，卢卡斯都有些烦不胜烦。
    “难道不是吗？”贝尔疑惑道，“我们足足死了上百号人，光辉号也重伤，至今都还在修理船坞里躺着，我们的战友本应该满怀荣誉的战死，而不是这么不明不白的献身在了宇宙，这是个耻辱，更是在向我们亮剑，难道我们就要这么算了吗？！”
    “够了，”卢卡斯摆了摆手，沉声道：“贝尔少校，这不是你应该关注的话题。”
    “我作为军人为何不该关注战友的牺牲？他们让我们流了血，我们就应该要加倍奉还！”
    “注意你的身份，士兵！”卢卡斯拍着桌子叫道，眼睛直直的看着贝尔的脸。
    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贝尔垂下了眼帘，
    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满是失望道：“是，长官。”
    卢卡斯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穹顶城市，背对着贝尔，语气缓和道：“少校，别搞错了，我与你一样满怀愤怒，我的直觉也在告诉我应该立即让整个舰队起航，为牺牲的战友讨回公道，惩罚那些敢于挑衅的叛逆之徒。”
    “那为什么不呢？整支舰队，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贝尔质问道，“难道你真的因为年轻而怯战了吗？”
    最近舰队经常有人传出一些传言，说新就任的首长没有实行总部传达下来的命令，只让舰队下辖的一个战斗集群开拔至火星轨道，让第二舰队有能力强行拦截，最终才引发了那起撞舰事故。
    而之所以只让一个集群行动，就是因为不想过于调戏第二舰队的神经，但指挥部的命令又不能违背，于是只好去做个样子了。
    “这件事的背后没有那么简单，”卢卡斯转过身，招呼贝尔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随后接着道：“首长并不是一个怯战的人，我曾与他并肩战斗过。当年我们同是巡游舰的舰长，在小行星带打击星际海岛，我深知他的作战风格，几乎无所畏惧，说他怯战简直就是个笑话。”
    贝尔：“那为什么？”
    “政治罢了。”卢卡斯呵笑一声，“指挥部很清楚我们心中的不满，但目前为止，指挥部与国联都不希望进行武力的回应。那些政客，总指望能通过谈判来解决一切的争端。所谓战争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政治与谈判的延续，是为自己在谈判桌上争取到更多的筹码。战士的性命他们可能会在意，毕竟这关乎到选票，但战士的荣誉，他们就嗤之以鼻。”说着，卢卡斯从一旁端起一杯咖啡递给了贝尔，并接着道：“战争，从来就不是我们这些战士说了算，不是你，不是我，更不是张将军。除非战争已经正式开始，否则我们就必须要服从司令部的一切命令。”
    选择开战的是政治，结束战争的亦是政治。战士只能活跃在整场战争的三分之一罢了。
    “谢谢，”接过递过来的咖啡，贝尔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抬头提醒道：“但是长官，如果等战争爆发可就太晚了。‘主动出击总好过消极防守’，这是您在军事学院说过的话，不是吗？”
    卢卡斯笑了笑，拍了拍贝尔的肩膀，道：“放心吧，选择权一直就握在我们的手里，他们不会，更不敢宣战。并且，欧文的目的压根不是想拥兵自立，他只是渴望一个头衔，一个我们不想给他的头衔，他与UMD那群人压根就走不到一起。至少，UMD就不能放心与他这样的人合作。”
    卢卡斯所提到的欧文，就是第二舰队的总指挥，也是第一星区的副司令。
    第一舰队的总指挥同样是第一星区的副司令。
    第一星区的老司令今年已经68岁了，按照联合舰队的制度，再过两年就要退休，欧文正是图谋这个位置。
    但是，按照惯例，或者说按照以往的潜规则，这届的第一星区司令位置轮不到他欧文。哪怕首长确实履历不足，才就任第一舰队总指挥职位还不满3年，但国联与指挥部那边还是偏向于维持传统。
    守旧古板或者算是一种缺点，但在国联那岌岌可危的太阳系统治体系下，越是提倡传统，才能越稳定。
    国联不希望看见一个支离破碎的太阳系，更不希望见到人类历史中兄弟阋于墙的悲剧，再次在这个时代的人类文明中上演。
    这或许更多的是为了权利，但也有一部分是为了不把人类文明拖入到内战的泥潭深渊。
    一个欣欣向荣的文明，一个灿烂的殖民时代，还远未抵达巅峰，就不该这么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