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岛」其一百零二 对蜘蛛特攻

    时间略微回退一点。
    作战宣告开始的凌晨四点。
    咏乐独自一人翻身潜入了下水道之中。
    按照战前的探风，道三率领的大部队应该位于接近空蝉和末喜的位置，因此她现在所身处的位置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迹。
    狭长的通道里悄无声息，就连污浊的空气也如凝胶般凝固着、感受不到半点气体的流动。
    一旦变成一人独处，咏乐脸上的表情瞬间便少了一大半。神秘的笑容、俏皮的表情、轻松的动作，这些体现她欢乐与生动一面的行为全都收敛了不少，现在的她脸上并没有挂着什么表情，既不严肃也不欢快，就只是彻彻底底不带任何感情倾向地环顾着四周。
    她的视线由烛台转向阴沟，又朝前方和后方眺望了一阵。
    然后打开了挂在胸前的挂坠盒。
    银白色的丝线自盒内轻巧地滑出，随后在空气中如嗅闻猎物的猎犬般左右晃动着，似乎是在探寻着什么东西。
    最后，那丝线似是感知到了什么目标一般，笔直地朝某个方向延伸而去，咏乐便开始往那个方向行进。
    “……”
    她沉默不语着，眉头既没有紧皱也没有舒展，仿佛眼前正播放着一部极其流水账的商业电影。若这副表情被其他人所看到，他们绝不会认为这是情绪正面时的表情，但恐怕也不会从中感受到任何的恐惧与不适——咏乐这副模样只是在睁着眼睛睡觉，这是他们最可能得出的判断。
    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后，直指前方的丝线突然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起来，似乎是线的尖端探寻到了某些事物的存在。咏乐幅度极小地动了动指尖，那丝线便朝向她正上方的墙面刺去，一把钻进了头顶砖块间的缝隙中，缠住了墙缝中的物体后便将其盘旋着拽出！
    那东西“扑通”一声沉重地掉落到了地面，发出一阵闷响。咏乐朝它走去，居高临下注视了一会儿后，没再理睬它，一脚把它踢到了阴沟中，继续朝前走去。
    “……在墙面里埋这种东西，看样子打算闹相当大嘛。”
    她终于自言自语了一句。
    宵进所吹出的、有人头一半大小、比铅球还要坚硬与牢靠的泡泡被埋进了墙面里，被咏乐掏出来之后又被踢进了阴沟之中。
    她一边行走着，一边细细思索着这些沉甸甸的空心液体团能有什么用处——赶在有什么新发现前多思考一会儿，因为她并没什么多余的时间把精力花在这上面，血清的药效只有六小时。
    那泡泡有什么效果？需要靠破裂来生效，还是只要放置在那里就能发挥作用？在这下水道是否还有其他位置也藏着这样的泡泡？抑或存在藏有其他机关的可能性？
    ——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在解决了任务后再回头来调查这个现象也不迟。
    她最终作出了决定，暂时不再去思考这事。
    因为眼前出现了更加有趣的事情。
    “……不用躲了。现身吧。”咏乐再度露出了那神秘而深邃的微笑。
    黄色的毒雾将本就阴湿难看的下水道更加披上了一层病怏怏的色层，能见度伴随着距离的深入而呈直线式下降，但咏乐还是感受得出来，在大约二十米左右的前方，有人正躲在暗处悄然观察着她。
    她只行进了约莫不到五百米，就迎来了敌人。
    前方无人应答，唯有她的回声在这空间回荡。
    “需要我请你出来吗？”于是她又补了一句。
    这回对方终于有了反应。从不远处断断续续传来了厚实的脚步声。
    来者从褐黄与幽绿所笼罩的黑暗中现出身来。他留着彻彻底底的光头，左脸有一道骇人的刀疤，与先前的咏乐一样面无表情，眼神里透着黯淡与冰冷。
    ——是假死者。
    咏乐吹了下口哨。
    “大奖是道三的话……你算是二等奖？不错，或许我今天的运势还蛮可以的。”
    假死者一步步走到灯光下，朝她靠近。他身上似乎披戴了不少用途不明的装备，每一件都奇形怪状、长得令人瘆得慌：骷髅形状的巨斧，镂空部分似乎不断地有血在渗出来；画着极其逼真死人脸的金属盾，表面那人之濒死时极度扭曲与痛苦的神情仿佛下一秒就会叫出惨叫声来；以及漆黑的、包裹全身上下的机械装甲，几乎令他的身形与这环境融为一体，只剩一科苍白的人头漂浮在令人作呕的空气之中。
    假死者死死地盯着她，生硬地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呲牙笑容，然后举起了斧头，一副下一秒就会扑过来的凶恶架势。
    “至于那么心急吗？”咏乐歪了歪头，“说两句话来听听？”
    “……碰上你，才是我的，头等奖。”假死者缓缓开口道。
    很明显，他也经受过道三的人体改造。他的嗓音甚是粗糙嘶哑，一听就知道不是原本的声音——在道三的异能影响之下，他的声音早已彻底改变，乃至于脱离了人声的范畴。
    换言之，无法通过他的声线来判断他的身份。
    “这可真是……虽然人长得像头巨魔，说话倒挺浪漫的，还我是你的头等奖……”咏乐故作害羞地回道，“可惜我不能接受你，生理和心理两方面都是。也不要太伤心哦，反正被活捉了之后还会有更伤心的事等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