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过往

    屋子里的人发现了自己，明轩并不觉得奇怪。
    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故意收敛自己的气息，他就是要让屋子里的人发现自己。
    如今也没打算矫情，直接就翻窗户进去了。
    明月正在气定神闲的喝茶，看见他进来，倒是没有最开始见到他的激动了，而是不声不响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淡淡的道：“来者是客，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明轩皱了皱眉：他可不是来讲故事的。
    明月似乎知道明轩在想些什么，咬了咬唇，轻笑道：“在我小时候，若是我睡不着或者是心情不好，我哥哥都会给我讲故事的。”
    明月的侧脸十分柔和，看起来温柔恬静，有让人安静的力量。
    明轩那无比急躁的心情，在这一瞬，像是被神奇的安抚了下来，淡淡的道：“我的故事很寡淡，你可能不爱听。而且……你现在看起来很安静，似乎也没有心情不好。”
    “是吗？”
    明月红唇微微掀了起来，将自己受伤的胳膊放在了明轩面前，一双眼睛忽闪忽闪：“我都受伤了，还不能心情不好吗？”
    明轩倒吸了一口凉气，确实是没想到明月竟然会如此这般胆大。
    明月眼神中带了几分哀伤的叹息道：“小时候若是我受伤了，我哥哥一定会抱着我，一面训斥我，一面给我疗伤。”
    看着明轩不肯说话，明月笑道：“既然你不肯 给我讲你的故事，那么，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怎样？”
    明轩端起了茶杯，算是默许。
    明月轻笑道：“我小时候，还不记得事情的时候，应该是有家庭的。父母还在，哥哥还在，家中奴仆成群，应该是幸福美满的样子……”
    明月抬头望着窗户外面广阔的天空，似乎在那天空之上的天国，有她曾经所有的小确幸。
    明轩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茶杯，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明月唇角的笑容灿烂了起来：“……那时候的我，可真是太幸福了啊。可是好景不长，再后来，我家里就遭逢变故。哥哥带着我逃了，从那以后，我就和哥哥相依为命。”
    明月说着，歪着头看了看明轩，很认真的道：“你……有妹妹吗？她长得好看吗？比我好看吗？”
    明轩略微顿了顿，片刻之后才道：“我小时候也是有一个妹妹的，她长得和你一样好看。”
    明月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灿烂了起来，像是一缕阳光，毫无征兆的投射到了明轩的心底，让明轩整个人都跟着灿烂了起来，眉目中似乎也多出来几分期待的意思了。
    紧跟着，明月叹了口气：“可是后来，我和哥哥走散了。”
    明轩的手抖了抖：“你记忆中，没有和你哥哥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吗？”
    明月眼眸低垂：“那段记忆，很辛苦，哥哥要照顾我，实在是太累了。想必……哥哥是不愿意让我看见他的辛苦的。所以，他是不愿意让我记得的吧。”
    明轩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可能，是因为你太小了，有些事情根本就记不住吧。”
    明月突然就笑了，笑得格外寒碜，没有丝毫温度。
    明轩瞬间慌乱了：“你……你怎么了？”
    明轩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出现过这样慌乱的情绪了。
    他看着明月一脸寒碜的模样，那些被他忽略的，刻意不去想起来的回忆，就像是被人陡然拉开了闸门一样，铺天盖地的全部朝着他汹涌而来。
    明月目光灼灼的盯着明轩：“因为我太小，所以，可能不会记得住，当初，并非是哥哥弄丢了我，而是哥哥故意扔了我吗？”
    喀嚓！
    明轩手中的茶杯瞬破裂，脸上是无以复加的震惊，嘴唇无力的嗫喏着：“可能……你哥哥他……是有苦衷的。”
    明月笑道十分坦然，一双眸子又恢复了清凉，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明轩最开始看见的样子，温柔又高贵。
    自顾自的给明轩另外拿了一只茶杯，依旧给他倒好了水，笑道：“其实我知道你说的很对。我哥哥一定是有苦衷的。所以，我一直在等着他来给我解释，当初的苦衷。你也是做哥哥的，你能帮我揣测一下，我哥哥有什么苦衷吗？”
    明轩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眼儿里头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想要说的话，全都被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月看了看茶水，淡淡的道：“你若不想陪我说话，那就走吧。我在西北王府过得很好。郡主待我亲如姐妹。我也已经有了乘龙快婿。将来不必为奴为婢，也永远不会有人再将我抛下。”
    明月这一番话，说的很绝情，可明轩还是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剧烈波动。
    好半晌，明轩才道：“可能你的哥哥，有了生命危险。他只能给你另谋出路。希望你能活下去。”
    明月挑眉：“这个借口倒是不错的呢。可若是有一天，我说，等我长大了之后，我又看见我的哥哥。他的实力深不可测，衣着光鲜，我该如何相信，那么小的他，能在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不得不抛弃自己妹妹的情况下，活成如今的样子？”
    明轩的声音越发的低沉了：“可能，你的哥哥，在经历了常人不能经历的痛苦之后，才得到了这些。”
    明月冷笑：“嗯，就算是你说的全部都是有道理的。那你这么聪明，再猜猜看，我哥哥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明轩是再也忍不住了，倒吸了一口凉气，神色中带了几分慌乱复杂的沉声道：“明月！”
    “你说啊。”
    明月目光灼灼的看着明轩，语气是一贯温柔的模样，就连带着表情，都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那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柄小锤子，轻轻的敲打在明轩的心坎儿上，看起来很轻很轻，却重逾千钧。
    明月依旧是笑着的，很认真的对明轩道：“你说啊，只要你说，我就选择相信。”
    明轩张了张嘴，迅速的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作势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