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颗柠檬

    “他叫王大逵，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为什么我知道他叫什么呢？因为他是我们这里的惯犯。他开始因为小偷小摸被关进来，因为都不是什么重大的财物损失，所以顶多几个月就会出去。后来，他频繁因为打架斗殴被抓进来，因为也都没有什么致命伤，所以也就几个月的事儿。”那位警察道，“他觉得警察局已经是他的第二个家了，毕竟这里可以遮风挡雨，还有免费的饭菜，对他那样混迹社会的人来说，所谓的牢狱之灾根本不算什么。”
    他左看看右看看，观察了一下韩江遇的脸，说道：“你这个脸，算是有些严重的，能关他个一个月半个月的，不用担心。”
    “也就是说……他还是会出来作案？”
    “我们其实一度怀疑，他靠着帮别人打架办事为生，可惜没有证据。”那位警察看着他道，“如果你有证据，记得告诉我们。”
    韩江遇低垂着头，却是没有回答，转而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麻烦各位。”
    出了警察局，韩江遇抬头看着夜空，好像是阴天了，竟然没有月亮。
    到了家，韩江遇惊讶于江沅竟然还没睡，他侧着脸希望不被发现端倪，却被江沅叫住了。
    “小遇。”江沅从沙发山站起来，“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
    韩江遇背对着她：“没事儿，期末了，复习的有些晚。”
    “那怎么不回宿舍呢？这么晚了回家多不方便啊！”
    因为这副样子实在有些有损形象。可是韩江遇却是道：“我回来拿些东西。”
    说完，他就上了楼，有些窜逃的感觉。
    江沅觉得不对劲，跟了上去，敲响了他的房门。
    “妈，我睡了！”他道。
    “我就说几句话，能让我进来吗？”江沅一如既往地温柔。
    韩江遇好半天没说话，但是他没有听到江沅离开的脚步。
    这是江沅一贯的作风，她想做的事，就算磨到天荒地老，也一定是要完成的。
    韩江遇开了门，果然在江沅的眼睛里看到了心疼和震惊。
    “怎么弄的？!”她轻轻地触碰，却一点都不敢用力，“怎么都不处理一下，我去拿药。”
    江沅拿着棉签沾着碘伏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伤口，韩江遇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不知道疼不疼。
    “我记得以前你小的时候，顽皮得很，摔倒了擦破了皮，就要哭闹好一会儿，给你上药你还嫌疼，特别不好哄。”她慢慢说着，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是现在，我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不怕疼了，也不怕黑了。”
    她收好药品，合上医药箱：“明天能早点起床吗？我怕你爷爷看到了心疼。”
    “能。”他闷声道。
    江沅扭头看着他：“怎么了，有什么事是连妈妈都不能说的吗？”
    韩江遇沉默着，江沅也不再多话，就那么等着。
    终于，他开口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您知道有人要伤害另一个人，你会揭穿吗？”
    “那得看是什么程度的伤害，还得看她们之间到底谁是谁非了。”
    “被害的那个人很无辜，她什么错都没有。”
    “那我一定，一定会制止。”江沅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我救不了别人的性命，但是我会减少别人的痛苦。就像宁盟。”
    韩江遇顿了一下。
    “剧组的那次意外，对段小廿而言是伤及性命就算轻一些也会骨折的大事，可是对于宁盟而言却只是擦伤手掌。我不是说擦伤手掌就不算什么了，只是想说她会衡量而已。用自己的一点点水，去浇灭别人灼痛灵魂的火，我觉得，什么时候都不算亏的。”
    韩江遇没有说话，江沅便试探道：“小遇，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韩江遇的手揉搓在一起，好半天才道：“妈，我希望您能去劝一劝乔幽。”
    “劝一劝乔幽？”
    “嗯。”韩江遇点头，把自己的怀疑和他听到的乔幽和助理的对话都告诉了江沅，他道：“我不想她误入歧途，我更不想宁盟受到伤害，她是无辜的。”
    韩江遇抬眸看向自己的母亲，那个从小到大一直温柔似水包容忍让他的母亲：“妈，我知道您一定会说服她的，对不对？”
    在韩江遇的生命记忆里，韩爸总是在忙工作，爷爷疼爱自己，却也是最为严厉，只有妈妈的温柔宛若冬季里那天御寒的围巾，细细地包围着他，虽然他只在有风雪的时候才会想起。
    江沅点头，韩江遇知道她是答应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握住了江沅的手，掌心下是不再娇嫩年轻的肌肤，他动了动唇：“妈，这是我最后一次，麻烦您。以后我的事情，我都会自己做，我想要的，我也会自己去争取，我爱的人，我会努力与她相配……妈，谢谢您……”
    江沅反握住他的手：“你是我儿子，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不用多想。小遇，你要知道，能看着你一点一点地长大，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