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颗柠檬

    韩江遇点点头。
    他一眼就能看出殷红在这个地方的价值，殷红那样的人，也就配的上一楼大厅这种鱼目混杂的地方了，可是没想到服务生竟然带他们上了二楼。
    走到一间包间门口，服务生带着标准的得体笑容：“先生，小姐，殷红就在里面。”
    宁盟有些犹豫，拽了拽韩江遇的袖子：“江煜，要不然……”
    韩江遇却二话不说，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面的光线很暗，虽然已经是深秋了，可是里面的冷气十足，乍一进去，还以为进了冰箱。
    而殷红，穿着单薄的夏季吊带站在角落里，她的肩膀上放了一瓶昂贵的酒，为了不让那瓶酒掉落，她站得笔直，一动不敢动。
    看到韩江遇和宁盟走进来，她暗自笑了，在昏暗的角落里并不显乎。
    “你们这是……”为首的女人站起身来，“走错包间了？”
    宁盟大致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头发是酒红色的大波浪卷，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稀能分辨出些颜色；她穿着高档的西装外套和长裙，脚下踩着七厘米的粗跟高跟鞋，看上去有些凌厉，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韩江遇却并不回答，只是道：“来送东西，送完就走。”
    他给宁盟用了个眼色，宁盟便走向殷红，拿出手机：“殷红姐，你的手机。”
    殷红并没有接，她肩膀上的酒瓶就是一根束缚住她的绳子，让她动弹不得。
    宁盟看了一眼韩江遇，眼神交汇后，才把她肩膀上的酒瓶拿了下来，放到了茶几上。
    那女人笑了：“殷红，你可真有心机啊，竟然想到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来帮你？”
    她看向宁盟：“小妹妹，你知道这瓶酒多少钱吗？”
    宁盟不知道，所以她没说话。
    女人继续道：“82年的拉菲，喝一瓶少一瓶，在月色这地方，一瓶这样的酒，要八万。”
    话音刚落，她拿起桌上的那瓶酒，“啪”的一声，酒应声而碎，八万块钱顿时成了泡影，宁盟下意识地往后后退一步，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呵呵，”女人笑了，“还很淡定？”
    韩江遇走上前，将宁盟护在身后：“八万的酒，你给弄碎了，买吧。”
    女人看向他：“我弄碎的？不是你身后的小妹妹吗？”她又看向殷红，不屑道：“殷红，你该不会没良心到，要这个看上去刚刚大学的小姑娘帮你赔偿吧？”
    殷红的脸隐在暗处，垂着头不说话。
    但是其实……她本就是想让宁盟来帮她解围的。
    “明明是你打碎的，”宁盟道，“要赔偿，也是你赔偿月色。”
    “谁能证明？”女人问道，包厢里十多个人都不说话，女人看向最里面坐着的男人，“付修，你看到了吗？”
    那个名叫付修的男人穿着平价的西服，端坐在一旁，没有回答。
    女人突然捏住了殷红的下巴：“殷红，我告诉你，我何泠的床榻从来不允许他人酣睡，付修已经和我订婚了，你如果再自不量力地肖想他，可就不仅仅是八万块钱这么简单了！”
    她很凶，很坏，好像一用力，就能捏死一个人。
    殷红不说话，只是笑道：“他要是真是你的，你害怕什么？”
    “啪”的一声，殷红的脸歪到了一旁，即便是灯光昏暗，她脸上的掌印仍清晰可见。
    “殷红姐！”宁盟下意识想要上前，却被韩江遇拉住了。
    他将她护在身后：“原来是瑞安的大小姐，怪不得这么有底气。”
    何泠终于正眼看向了韩江遇：“你认识我？”
    瑞安公司家的大小姐何泠是何父养在外面小情人的孩子，身为私生子，竟然比何家真正的继承人何渺还大几岁，这也算是豪门丑闻了。因为身份的缘故一直养在乡下，她的妈妈没有福气，患了疾病就那么去了，何泠前几年才认祖归宗。
    因为从小嚣张跋扈惯了，身上难免带有乡野气息，和他们这个圈子的那些名媛根本没法儿比，何父觉得这个女儿上不得台面，根本就不带她出门，所以上流社会的圈子，没几个人见过何泠的真实面貌，甚至都不知道何家还有个女儿。
    韩江遇也只是，听说过这个人。
    没有淑女的样子就算了，没想到倒是像个女混混，怪不得何渺他爹都不待见这个女儿。
    韩江遇只道：“自然知道。”
    何泠知道自己的身份到底多尴尬多隐秘，也知道，能知道何家这点肮脏事儿的人一定不会是等闲之辈，收回了视线看向殷红，何泠只道了声“女表子”，就气冲冲地离开了包间。
    她这一走，跟着她的那群人自然也没有久留，只是那个名叫付修的男人，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殷红，换个工作吧。”
    说完，就也走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个穿高跟鞋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穿着月色的工作服，好像是工作人员，一进来看到宁盟和韩江遇，她先是愣了一下，好像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别人。
    因为不知道韩江遇和宁盟的身份，她直接看向殷红，语气不善：“殷红，你给我出来！”
    殷红二话没说就跟了出去，偌大的包厢只剩下韩江遇和宁盟两个人。
    宁盟现在只觉得浑身无力，一下子坐了下来，韩江遇赶紧半蹲下来：“宁盟，你怎么了?”
    “殷红姐……利用我。”她喃喃道。
    韩江遇的眸子软了几分：“没事，她算计不到你头上。”
    韩江遇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我早就说过，那个殷红在这种地方工作，干净不到哪儿去，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的世界是一片湛蓝的大海，而她却是一汪污水，你不应该让她污染你。”
    韩江遇站起身，朝着她伸出手：“走吧，这种地方，再也不要来了。”
    宁盟抬头看他，脑子里乱做一团，最终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把手放到了他宽大的手掌心。
    只是她们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听到了殷红的声音。
    她似乎很愤怒：“凭什么，明明是何泠打碎的酒，为什么要我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