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一轮法庭询问下来。
    支可可都没有摸清徐文钰的辩护重点在哪里。
    反而她明显察觉出徐文钰在引导李?说出真话。
    法庭宣布进入举证阶段。
    公诉人提供的所有物证徐文钰均没有提出异议。
    直到，公诉人举证内容为受害人询问笔录时。
    徐文钰申请法院准许她当庭询问受害人案发经过。
    受害人上前坐在被询问席上。
    徐文钰走到受害人面前发问：
    “你在证据卷二，第189页第二段，第三句中，是这样说的：这是我第一次到李?的这栋房子，太大了，我迷路了，他追我的时候我不知道要怎么跑出去。这句话是否属实。”
    “属实。”受害人回答道。
    “好。”徐文钰点点头继续问道：
    “证据卷四第117页，书证证据中，有一项证据是李?发给你的聊天记录，上面记载着，李?给你发消息：到交缇路别墅来谈事情。请问你是否是看到这条消息去的李?位于交缇路的房子？”
    “是的。”
    徐文钰将卷宗放在一边，眼神犀利的看向受害人问道：
    “李?或者他的助理有没有告诉你去他别墅谈什么事情？或者和你说过其他的话？”
    “没有。”
    受害人回答完不到一秒，徐文钰迅速问下一个问题：
    “就是说，案发当日，李?除了给你发了一条“到交缇路别墅来谈事情。”没有再给你发过任何信息及通话，让你察觉他的不轨企图。”
    “是的。”受害人握紧衣角，频频看向自己的律师。
    但是支可可，完全听不出徐文钰问以上问题的意图。
    “但是，我在证据卷三中看到李?给你发过消息后的半小时内，你的手机有你和他的通话记录，你们没有聊当晚要去他家以及相关的事儿让你察觉他不对劲吗？”
    徐文钰提出上述问题后，庭审人员，包括受害人都以为徐文钰试图通过提问证明受害人对李?意图对她不轨有预见性。
    受害人仿佛情绪失控一般说道：
    “没有，李?他给我打电话只说了关于资助我上学的事情，他完全没有提过他短信上的内容，也没有说让我去他的房子做什么。”
    徐文钰眼眸里的温柔渐渐冷却，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
    “好，本次提问的最后一个问题。如你所说你一个在别墅里都会迷路的人，是如何在李?只告知你交缇路这一个关键信息的前提下，找到别墅，并在李?回到别墅之前准确找到书房位置的？”
    受害人抬起头惊慌的看向徐文钰后，又马上望向支可可。
    此时，所有人才明白，徐文钰所有问题的导向并不是意图证明受害人明知李?的犯罪意图，而是要证明受害人不是第一次去到李?位于交缇路的房子。
    为了防止直接提问，受害人撒谎说李?给她打电话时告诉了她准确位置，徐文钰准备了数个问题环环相扣。
    支可可马上站起身对审判长说道：
    “对方辩护人采用诱导式提问方式，刚才受害人的所有回答都是在辩护人的诱导下完成，申请法庭认定刚才徐律师的提问无效！”
    审判席上，审判长和审判员讨论后，说道：
    “法庭认为，辩护律师所提出的每一个独立问题均无诱导性指向，辩护人的提问方式不影响受害人如实回答辩护人的提问。所以辩护律师刚才的提问有效。”
    控诉人的位置上张检察官对他旁边年轻的检察官低声说道：
    “这种闭环式提问在英美法系国家的法庭上经常会出现，但是大陆法系国家很少用到，你徐律师刚才的所有问题全部记下来，咱们回去研究一下这种提问方式，取长补短，学着点。”
    徐文钰刚才的提问，属于通过一连串看似不相关的问题环环相扣，最终重新回到原问题上完成闭环。
    如果要用中国智慧解释，那便是声东击西，暗渡陈仓，又不仅仅是声东击西，暗渡陈仓。
    这种提问方式，极其考验提问人的控场能力。
    它需要提问人通过对被提问人的表情观察，准确预知被提问人听到问题后的心里状态。
    如果把握不好，很可能适得其反。
    徐文钰结束提问。
    小田忽然神色紧张的对徐文钰说道：
    “徐律师，咱们一会准备的证据出问题了。”
    徐文钰用脚在桌子底下踢踢小田，暗示他注意法庭上的表情管理。
    法庭之上的对决，是一场集法律专业知识、心理战术、法律之外知识拓展面的对决。
    虽然气势不能决定输赢，但是只有在心理上给对方形成碾压式压力，对手才会漏出破绽。
    因此，自乱阵脚是绝对不可以在法庭上出现。
    小田还是实习律师，开庭经验自然无法和支可可和徐文钰相比，马上要向法庭提交的视频证据出现了程序错误，他的心态几乎在崩溃边缘。
    徐文钰瞟了一眼小田电脑屏幕上变成雪花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