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晚宴（五）

    汤芫先是一愣, 继而嘴角忍不住上扬漾开了一个笑容。
    她这一笑, 整张脸都明媚生动了起来, 庄时泽感觉自己跑回来这趟真值当。
    庄时泽笑着问：“汤姐，沙拉要配什么酱？”
    酱汁其实早就配好了几种, 服务生也早就把沙拉酱摆在每个人的碟子前面。
    汤芫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我让人给你再加个位置。”
    庄时泽倒没客气，：“刚才让人加了。”
    正好服务生来加位置，他把银色的圆形托盘顺手就还给了人家。
    汪琪刚才正跟旁边的Dola着话, 一回头见这光景，情不自禁地先是声“卧槽”一声。
    紧接着脑子就快人一步地联想到刚才红裙老汤芫那幕来了。
    她看着庄时泽在汤芫的另一边坐下了，认真打量了几遍，压低了声音问：“这是真的假的？”
    汤芫知道她这是想多了, 哭笑不得：“真的。”
    汪琪还是“卧槽”了声：“这狗粮撒的……”
    然后摇着头转过头去继续和Dola聊。
    庄时泽坐下来后，好几个人都过来跟他打了招呼，全是奔着他舅的面子去的。
    庄时泽也都一一寒暄过去——
    “学校那边一切顺利。”
    “大舅最近挺忙，不过过几天可能去汤芫的另一个晚宴。”
    “他们身体都挺好。”
    ……
    应付完那些人，庄时泽回头跟汤芫咬耳朵：“看，我替你招客了。”
    他脸上带点得意，汤芫感觉都能看到他那翘上天的尾巴了，睨了他一眼,“谢谢你了啊, 招财猫。”
    庄时泽故作不开心：“看看这脸, 我横跨了半个地球回来的, 这可不行啊。”
    汤芫想笑, 硬生压住了：“那怎么才叫行？”
    她将笑未笑，嘴角有个括号的纹路，庄时泽莫名想着，要是能吻一下就好了，但最后也只是伸出手去，食指在那括号上轻轻点了一下。
    汤芫脸热了热，心里也跟着热了热。
    两人互相笑了笑，没什么，但都知道对方此时一定有好多话要，不过不急，等晚宴结束，他们可以慢慢聊。
    庄时泽是在座的所有人都认识的，毕竟林家的酒会晚宴什么的没少去，林家人凡事也很爱带上这个外甥。
    卓总当然也见过他，就觉得这子挺傲的，心里也不怎么看得起他，不就是家里有点钱么，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奋斗，他就是生得好而已。
    坐在卓总斜对面的几个也是十分熟卓总的了，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几人交换一下眼神，拿起酒杯轻轻碰了碰，都俯过身来声讨论——
    “老卓看林家外甥的眼神不太对啊，心里估计又不平衡了吧。”
    “他这种白手起家的实业家，肯定是看不惯庄那种出身好的。”
    “他人就这样，我也不明白他有什么看不惯，上回还见他话讽刺人家庄，人庄不理他，他还嫌人家没礼貌。可你上来话就带刺，谁愿意兜着个脸去讨好你啊，林家也不是靠你老卓做生意是不？”
    正聊着，其中一个人忽然声调高了点，话不对题地：“哈哈，这话来这个投资方向还是没什么大问题。”
    另外两个一听，就知道是有其他人来了，赶紧刹住，迅速换了话题。
    卓总换了位置，就换到刚刚暗地里讨论他的三人旁边。
    那三人自然没什么好抗拒的，被换位那位看到Dola的位置就在卓总旁边，正想着去刮点梁阙的料，也就十分乐意换位置。
    晚宴么，就是要用来交换有用信息的，在场相信也没哪位是单纯想来吃饭的。
    这些人精都是看着出席晚宴的人的份量，再决定要不要参加这个晚宴，不然收到的每一张邀请都得跑一遍，那得多累？
    卓总跟这三个人扯了一堆行业前景，再浅浅地试探了一下对方最近的项目动向，大概能套到的信息也套得差不多了，就开始闲聊。
    卓总：“林家这子，跟这汤芫倒是挺配的。”
    三人点头附和，男的俊女的美，配是当然的。
    卓总接着：“都是靠的好运气。”
    这话就难接了，三人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运气这事么，谁也不清楚，是不？”
    另外两人干笑，想把这话题带过去，其中一个有点不耐烦，觉得这老卓老揪着人家这点事，有点太家子气。
    卓总又：“听那个女孩……有梁先生的‘做菜’本事？”
    这话到点上了，大家来汤芫的晚宴，除了能跟圈子里的人社交一下之外，最关心的就是Dola透露出来的信息——梁阙做的菜，效果还没汤芫的好。
    那三人也终于来了精神，成年人么，还是现实一点，多关心多关心跟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事，少跟婆妈女人似的。
    卓总笑：“我反正是不太信的。”
    另一个：“试试，没效果就当吃个晚饭。”
    三人中的另外两人都附和。
    那人又：“关老那事儿你听过没有，前阵子闹得挺大的。”
    卓总：“听过，就是那个时候对这女孩印象不太好。”
    那人：“我可是听梁先生那边暗地里给关老送了‘菜’，被汤芫旁边那女孩知道了，关老不是挺严重的么？据就她……”
    那人微微仰起下巴，朝汤芫那边点了点，：“最后关老出院，吃了道卤牛肉还是什么的，复诊都不用去，现在一得空就喝早茶四处溜达，健康得很。”
    卓总笑着摇摇头：“那陈家那子想跟汤芫那朋友好这事你又听没有？”
    三人都有点茫然，这哪跟哪？怎么着着，就到陈家那子身上了？
    其中一个问：“陈立然是吧，他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有人开了口，另一个自然就接下去了：“老卓，咱们还是聊聊汤芫的事儿吧。”
    卓总略有点得意：“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当然不知道了，那三人都目光投向卓总。
    卓总不紧不慢地喝口酒，才慢悠悠地：“陈家子想跟汤芫这朋友好，奔着结婚去的，但他那个妈，听不太喜欢这女孩。”
    那三人隐约猜到点儿什么。
    其中人一个：“你是，那女孩也没什么特别，这能识别食物好坏的本事，是陈立然给安排的？”
    想想一是，陈家也是上流圈子里的，那女孩学历也就那样。
    案大是国内的高等学府，但圈子里的女儿媳妇们，大多是从国内高等学府出去，泡过洋墨水再回来的呢，而且家庭背景都不差，
    但陈立然这个女友，汤芫的朋友，要背景没背景，姿色么，在这些人中，也就是觉得能看而已。
    虽然现代社会进步了，但大多数人还是讲究个门当户对的。不是旧社会那种门当户对，而是从三观上，生活习惯甚至是眼界见识上，所考虑的“门当户对”。
    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对于汤芫那朋友，甚至汤芫，他们大多数还是真的不是特别看得上眼的。
    毕竟到了结婚，女方的家世条件都在考虑的范围内。虽然已经新时代新世纪了，但是圈子里还是不少为了家族利益结合的晚辈。当然也有看对眼的，毕竟大家三观一致，生活习惯相似。
    接话最多的那个点点头：“这个确实是事实，电视剧演的有钱人家男孩和穷人家的女孩，现实中还是不多，除非女方努力去融入，不然还是处久了分的多。”
    这话听着不好听，但也是事实。
    卓总：“陈立然是搞杂志的，他特别擅长搞噱头。”
    那人明白了：“他女朋友的本事，就是个噱头？”
    卓总：“不定连这位汤姐的本事，也是林家外甥，庄的噱头……”
    另一个：“不对啊，关老我们是多少有来往的，关老跟林家虽认识，也不上熟，怎么地就帮庄搞这个噱头啊。”
    旁边那个也附和：“不至于不至于，这劳师动众的，没必要。”
    一直比较少话的那个也：“老卓啊，你啊，多虑了……上菜了，来看看这道是什么。”
    新上的一道菜，锅塌豆腐，帮这几人越扯越离谱的话题止住了。
    食材简单，摆盘精致，每人一个的长方形的碟子，豆腐切成一条条长条，错有致地层层叠起，看起来像一块块金砖砌成的金字塔。
    表皮金黄，入口鲜香，咬下去外脆里嫩，隐约有淡淡的蛋香，咬开后酱汁渗进最嫩的里底，豆腐味便不再寡淡，香味慢慢透出来。
    卓总旁边的人：“老卓，就冲这手艺，汤姐也是挺有心的。”
    另一个：“都是锅塌豆腐，这个做得挺有高级感，我觉得挺不错。”
    卓总淡淡一笑，：“但凡学过厨的人都会做吧。”
    最后依然是少话那个回过味来了，：“我老卓，你要是觉得还是该吃梁先生的菜，也没问题。但大家也想尝尝鲜么，你是吧？”
    另外两个也猜出来了，这老卓就是想来这把人给拉回梁阙那边的。
    心里一转，又想，梁阙是紧张了啊，怕人抢客，那是不是证明……
    这三人又互相看了眼，都从对方眼神里读懂了——
    那汤芫是真有那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