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过继

    洛氏听到这句话，心思转了转，立即明白江老太太打得是什么主意！
    来去，她到底还是替那个江妤打算，想找个人护着她，当她的靠山。
    洛氏嘴角噙起冷笑。
    她很快平静下来，先前本就是只是演个江老太太看的，她根本就不在意江惟人娶不娶妾什么的，只是在意为何江老太太早不开口，晚不开口，偏偏这个时候提。
    过继三房庶子去四房当嫡长子？
    想的真是便宜！不知道这事她有没有问过她那个懦弱没用的儿子？
    若是问过了，江惟人不敢不告诉她，这点自信并不用多。
    洛氏微侧过头看了一眼担忧地跟在身后的丫头梦儿，又向久福堂后院那里使了个眼色。
    梦儿自跟着她，立刻会意，趁着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晃不过神来的时候，偷偷退出人群，绕过花丛，往另一边的抄手游廊上去了。
    刘妈妈要带着洛氏走，她却捂住了脚踝，无论如何都半扶着门槛，自己刚刚磕着，走不了了。
    刘妈妈无法，只得叫两个婆子架起洛氏——“住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赶来，江老太太一众人看去，发现本来聚在另一个房间谈正事的人都过来了，江惟人跑在最前面，圆脸上罕见地没了笑容，很严肃。
    他向江老太太急急行了个礼，就立即转身亲自去扶洛氏。
    架着洛氏的两个婆子有些愣，下意识地放了手，但是江老太太喝道：“不许放，给我把她架走！”
    江惟人看着母亲，本来还想什么，却发现江老太太整个身子都在颤，眼睛也在盯着他，似乎只要他一开口求情，便立即要倒下，显然气得不轻。
    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无法什么都不问清楚，就要求母亲放过敏娇。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洛氏被架走。
    给他报信的洛氏陪嫁丫鬟梦儿催促他：“老爷，只有你能救夫人，你怎么能不管她？那祠堂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况且我们姐身子——”
    她一时情急错，急忙改口道：“夫人身子你也知道，那年生六姐的时候难产，到如今都没有调养过来——”
    “别了。”江惟人满脸不忍地打断她，“快跟去伺候夫人，如果那帮人敢对她不敬，就来告诉我，我必然会给敏娇讨回公道。”
    江老太太坐在内厅里，几个儿子、儿媳除了刚刚送到祠堂的那个，其余都全了，一个个坐在下手，沉思着不敢先开口。
    也不是不敢，主要是，这件事实在不好开口。
    母亲开口要江惟人纳妾，他们兄弟在这里，妇人们自然不用话。
    江惟山一向对这种事情无感，他反正只有陈氏一位妻子，没觉得纳妾好，也没有觉得纳妾不好，未曾有过如何评价。
    江惟德也没什么，赵氏在旁边盯着他呢。
    他偶尔瞟向江惟人两眼，都带着眼馋的羡慕，妾这种好东西，怎么会嫌多呢。
    若是三弟古板迂腐着不肯，他还真想代替三弟去娶一房回来。
    “母亲何故这么做？”江惟人想了想，尽量平心静气地问。
    江老太爷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他兄弟三个自都是江老太太一手教养出来，自然也了解自己的母亲不是一个做事毫无道理的人，所以他才会第一时间想着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江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满是痛心，“母亲怎么会害你？你看看你大哥和二哥，膝下都有嫡长子可以承继家业，将来你百年之后，难道要让芷幽招婿回来？”
    江惟人一阵尴尬，但这件事他不能没有考虑过。
    但目前当然不能他想着等敏娇的身子什么时候调养好了，再努力一番，看看是否得子，江惟人只能硬着头皮装作听不懂：“母亲，招婿有何不可？咱们江家虽不算泼天富贵，也不是一般户。”
    “与我们芷幽家世门当户对的孩子能随便出来入赘？”江老太太寒声问：“你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还打算把芷幽的一辈子也搭进去？到时候她姐妹间相聚，再看看芷岚、芷绘，想及她自身，难保她不会恨你做父亲的，今日胡言乱语！”
    事实的确会如此，想到把他当做依赖的大女儿，江惟人心里涌起一阵愧疚，垂头不语。
    许久，他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那样，欣喜道：“母亲，聿植可以养到敏娇名下，作为三房的嫡长子！”
    “糊涂！”江老太太气得咬紧了牙关，发出的声音也有嗡嗡震鸣，“你若是脑子不清楚，我叫人来泼你几桶冷水！”
    江惟人颓然地瘫软到椅子上，手指不住在椅搭上花纹凸起的地方**着。
    他、他根本没忘记，江聿植不是他亲生的孩子，甚至江老太爷当初给他的时候，还曾过，有朝一日这孩子或许会离开江家，所以，江老太太不会同意的。
    他心里跟明镜一样知道的清清楚楚，只是还想出来搏一搏而已。
    其他人诧异地看着像是暗语的母子二人，江惟山刚打算开口，就听江老太太：“老三，有件事我与你知道，聿植那孩子，明天正式过继去四房，算是给惟瑾留柱香火。”
    江惟人没有再话，沉寂了一会儿，又不甘心地问：“母亲这么做是不是蓄意已久？”
    江老太太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儿子逼得太狠，缓声道：“母亲不会害你。”
    她顿了顿，索性把所有的恶人都自己做了：“如果你不想看纳妾，母亲必做主休了洛氏。这十年来，我忍她也忍够了。你看着办。”
    江惟人垂着脑袋，像没有听见。
    江老太太也不管他，径直站起来出了门，外间还隐隐传来她吩咐下去的声音：“让三夫人在祠堂好好闭门思过，待到十五之后再出来。期间任何人不准去看她，否则，你们三老爷自己知道。”
    声音之大，明明是刻意要里面人也听见。
    赵氏和江惟德面面相觑，江惟德不当回事地笑了，赵氏面上不露喜色，心里却高兴不已，先前洛氏那样骂她，如今可不报应来了？
    那种阴森的祠堂，待上个半个月，母亲想的法子还真是妙。
    江惟山也是一脸无所谓，他直到现在都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必要闹成这种场面。
    陈氏看了一眼江惟山，江惟山于是咳了一声，道：“母亲做事，自有她的道理。老三，你回去好好和弟妹，她那样的人，最知书达礼，肯定能理解你。”
    江惟人冲他露出个苦笑，就再没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