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责问

    陈氏看着女儿哭得那么伤心，本想过去搂住江芷绘，但碍于众人都在，根本不可能这样做。
    反而——只能斥责道：“哭什么？！被冤枉的人是你五妹妹！她都没有哭，你反倒哭起来了！品善，把四姐带下去！”
    江芷绘听到这儿，哭得更厉害，她到底还是孩子，只是为了帮自己的姐姐才被人利用。
    现在陈氏这样她，她心里只觉得陈氏对姐姐更好，对她反倒这么凶，根本不知道陈氏让她离开是免得她更丢脸。
    若是老太太要替江妤惩罚她，在这件事上，陈氏也只能干看着。
    还不如趁老太太和江妤都没有开口，让江芷绘先走。
    江芷绘哭得惨兮兮的，正打算离开，却被品善拽了拽衣袖，又朝江老太太、东瞿夫人等长辈行了个礼，就一路跑哭着出去了。
    东瞿夫人和姐看着这个阵势，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们也是在内院锻炼久了，这点事情想清楚自然不在话下——堂姐妹之间都不想承担责任被罚，就只能推一个平日里不得人喜欢的出来顶包。
    江四姐还，难免被人当做枪使，只是今日没想到有人自愿来请罪，所以事情才被捅了出来。
    东瞿夫人不免又看了一眼心翼翼垂着头、站在一株美人蕉盆景旁的江二姐，心里多了几分瞧不起。自己低贱出身也就罢了，偏偏还捧高踩低，那江五姐也是可怜，若不是没了父母，一个庶女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如今再看江妤平和地站在众人外缘靠门的地方，身量虽，背却挺得直直的，东瞿夫人又对她平添了一些好感。
    “妤姐儿？”东瞿夫人朝江妤招手，示意她到近前来。
    江妤看了眼江老太太，老太太嘴角含了丝笑，但是没有看她。于是她走了过去朝东瞿夫人行了个礼。
    东瞿夫人拉住江妤，又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夸道：“真是个好孩子，今儿连累你受委屈了。”着就从手上顺下一只宝石嵌羊脂玉镯，套到江妤的手腕上，又替她把袖子笼好。
    江妤本想推辞，但是江老太太笑道：“能得您的青眼，真正是这孩子因祸得福了。”
    东瞿夫人抿嘴笑道：“老太太笑，妤姐儿不怪罪婕儿就好了，她们姐妹俩的关系若是能和从前一样好，那才是福气。”
    姐妹？
    江妤笼在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摩裟着宝石镯上的温润细腻的羊脂玉，一时间没明白。
    东瞿婕听到自己母亲这么，显然也是一头雾水，她朝江妤看去，正巧与江妤视线相会，看到彼此脸上那来不及掩饰的错愕，才明白对方也什么都不知道。倏而都觉得好笑，轻轻转开了头。
    江老太太却对江妤的傻笑不满意，她没拿念珠的手轻轻点了点江妤的额角，笑道：“还在傻笑，还不快谢谢东瞿夫人？”
    江妤连忙又屈身行了一礼，诚恳道了谢。
    东瞿夫人见东瞿婕的事情差不多解决了，也不多留，站起来向老太太告辞。
    虽然此刻天差不多快黑了，江老太太也不挽留她们用膳，东瞿婕的事情清楚，她江家内部的事情却没有清楚。
    东瞿母女一走，江老太太脸上摆的和蔼笑意立马消失殆尽。
    洛氏本来见人都走了，也想要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毕竟，一切都已经清楚——她两个女儿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留下来反而不定有池鱼之殃。
    但此刻看见老太太阴沉的脸色，知道现在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根本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赵氏原来根本没看懂东瞿夫人和江老太太打得哑谜，有一肚子话要问，这时候也忍了忍，把话都吞了下去。
    江老太太点名叫孙女们都坐下，只除了两个人。
    等到最后，堂下站着的人只剩下江妤和江芷瑶时，江老太太看了江妤一眼，指了指堂中央道：“跪下。”
    众人都微微失措，江妤也愣在当地。江老太太却不管不顾，微阖了眼，唤了崖香进来，给自己按按头。
    江妤慢慢跪了下去。
    堂间只剩下江芷瑶一个人站着，她看起来纤细的身子已经开始摇晃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倒一般，几乎在同一瞬，就跟着江妤一起跪了下去。
    江老太太还是没有睁开眼，她又让刘妈妈去把江家几位少爷和江三爷江惟人、以及二房的妾萧姨娘都请过来。
    刘妈妈答应着去了，堂间静谧无声，除了屋外偶尔的风呼啸声，别无其他。
    江妤思前想后，不知道江老太太这是哪一出。
    她除了接过东瞿夫人一个镯子以外，似乎也没其他错事吧？
    怎么，江老太太这是······觉得今天江家丢了面子，要迁怒于她？但是联系江老太太一贯对简简的溺爱态度，江妤又觉得她这个想法根本毫无道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江老太太要请到场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
    她身边又设了不少座位，江之琅、江之照、江之勇还有江聿植行礼之后依次坐下。
    萧氏许是得了什么消息，头上只挽了个家常的圆髻，簪了只多宝石榴钗就出来了，行走间一丝娇弱也无。她见自己女儿同江妤一起跪着，根本不敢多看，直接走到主母赵氏身后侍立。
    江惟人倒是坐在了洛氏的身边，拍着她的手仿佛是示意她宽心，但被洛氏直接抽走了手，看也不看他一眼。
    崖香在旁边轻声道：“老太太，三爷他们都到了。”
    江老太太这才缓缓睁开眼，沉峻的目光往席间扫去。
    江妤抬头凝视她，有些诧异地发现老太太看起来十分疲惫，眼角耷拉下来，一下苍老了不少的样子……老太太心里很难受。
    江惟人开口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为何让简简和芷瑶跪在地上？芷瑶也大了，简简身子自从伤寒之后听闻没怎么恢复好——若是没什么大事······”
    江老太太朝陈氏看去，陈氏心里一颤，蓦地想起来，她是不是该派人去叫女儿回来，当着众人的面给江妤道歉？
    但老太太仿佛忘了江芷绘一样，摇摇头道：“这件事就是大事。简简，今天真的不是你弄倒了那扇屏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