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根指

    海歌离的声音很轻，却刚好让场中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众人的面色变得有些精彩。
    林修的不死玄狼带给他们的震撼尚还未曾平息，眼下竟然又多出了一个冰鸾圣魂。
    要知道冰鸾可是太古四大神禽之一，带给众人的震撼甚至远在不死玄狼之上。
    可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理解，尤其是那些对圣魂多少有些了解的星月长老。
    怎么可能……同时出现两道圣魂？
    不过与他们的震撼和疑惑相比，冯旭却已经变得面如死灰。他喃喃的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
    圣魂
    星月传承中最为神秘和强大的力量。
    神秘是因为难得，因为纵观整个星月数千年传承的历史，一共也不过八人获得了圣魂的庇佑。
    强大则是源于荣耀，因为那八人，每一人都成为了当世顶尖的强者，他们给星月带来了无上的荣耀，引领了一个时代的辉煌。
    所以，圣魂与星月而言，不出现则已，一旦出现，便是……至高无上！
    那是星神的意志，是上天给星月降下的福泽。
    如此情形，海歌离还怎么可能会对月影萱动手？怎么可能继续支持冯旭？
    这一点，不但冯旭知道，所有的人都很清楚。
    不过冯旭不知道的是，即便没有圣魂之事，或许结果也依旧不会按照他想象的那般发展
    ……
    海歌离盯着月影萱看了半响，忽然了一个字：
    “好！”
    话声下，随即竟是发出了一阵狂笑！
    那笑声中不仅仅是意外的惊喜，还有一种老怀大慰的满足。
    在众人略显怪异的目光中，海歌离缓缓走到了月影萱的近前，静静的看着她，片刻之后，忽然柔声道：“你长大了！”
    那声音中的感慨，令人动容。
    可是，接下来月影萱的反应，才是真正的震撼人心。
    她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随即向海歌离躬下身子，轻声道：“全靠师尊教导！”
    静！
    死一般的静！
    除了极个别的知情者，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震惊到几乎怀疑人生。
    师尊？
    海歌离竟然是月影萱的师尊？
    冯旭最大的依仗和靠山，竟然是他想要干掉之人的师尊？
    这实在是，太意外了啊……
    林修此时脸上虽然没有这种意外，可是依旧有些感慨，当初月影萱将这个秘密告诉他的时候，他脸上的震惊也和此时的众人一般无二。
    他之前只知道海歌离是冯旭的舅舅。
    他认为后者之所以在星月如此高调甚至有恃无恐，便是因为背后有海歌离的支持。
    他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很正常，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这样想的。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一厢情愿很可怕，而自以为是……也非常的可悲。
    真相需要的是探索发掘，而不是随随便便的主观臆断。否则，自以为手中握着的那张护身符，不知何时就会变摇身一变，成为令人恐惧的催命符。
    此时的冯旭，就是如此！
    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策划动乱，行刺殿主……
    单单是最后两条罪名，冯旭就已经有资格觐见死神了。
    冯旭忽然觉得老天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一脸失魂魄，口中不断喃喃的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可是，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身后五丈之内，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彻底的，成了空白地带。
    此时此刻，所有人对他，都如见瘟神，避之犹恐不及。
    开什么玩笑，站的近了，万一被当成同党怎么办
    ……
    冷风吹过，场中升起了悲凉的气氛，冯旭一脸呆滞的抬起了头，喃喃的向着海歌离道：“为什么？”
    他想问的不是海歌离为什么成了月影萱的师父，而是想要知道对方为什么不提前阻止自己，一定要让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
    海歌离显然知道他心中的疑问，淡淡的道：“心中没有魔鬼，就不会受到魔王的蛊惑。”
    他轻叹一声，缓缓抬头看向了天空，语气略显感慨的道：
    “其实我给过你很多机会，可是你都放弃了。从你胆敢弄虚作假，让冯琦获得挑战月丫头资格的那一刻，我终于确定，你在那条不归之路上，已经走出太远太远，基本不可能再回头了。”
    冯旭深深的低下了头，喃喃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海歌离冷声道：“不错！可是就算那样，我还是决定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可惜，你依旧没有把握。”
    冯旭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惨笑一声道：“没想到我最大的依仗，竟然是敌人的靠山，可笑，当真可笑啊！”
    海歌离脸上忽然升起莫名的深意，语调有些怪异的道：“其实，即便我站在你这边，结果依然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冯旭浑身一震，猛然抬起了头，随即几近疯狂的大声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只要你能制衡太上长老，整个星月，还有什么力量能与我抗衡？”
    冯旭的话声下，一道略显稚嫩的嗤笑声忽然响起。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满脸皱纹的七叔，不知何时竟是来到了场内，此时此刻，就站在人群不远处的一颗古树之下。
    而他的身边，是余真，那刺耳的嗤笑声，便是发自余真之口。
    冯旭的面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若是放在平时，顾忌到余真身后的太上长老，对方笑了也就笑了。
    可是此时他自知必死，根本不再有任何的顾忌。他本就已经窝囊如狗，如何能再任由一个屁孩也来讥笑他，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无比危险，声音嘶哑的道：
    “你在笑什么？”
    事实上，他最想干掉的还是林修或者月影萱，可是海歌离显然早已料到了他的想法，因此提前站到了二人的身边，彻底让他断绝了这样的念头。
    可是，余真身边的七叔，他可没有丝毫的顾忌……
    他准备在临死之前，最后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这样的话，即便是死，也不至于死的太过窝囊。
    或许，还能让太上长老蒙尘，感受一下丧孙之痛。
    他没有立刻动手，他想要看到余真脸上的惊恐，或许那样，能让他找回些许的平衡。
    并且，海歌离此时离他很远，众人方才也退出了五丈开外。他有十足的把握，在任何人有所动作前杀掉余真，或者……控制余真。
    可是
    众人没有任何的动作。
    余真的脸上也没有他意料之中的惊恐。
    不但如此，对方脸上的讥讽更浓，再次嗤笑一声道：“这里除了你，似乎没有可笑之人了吧？”
    听到这句话，冯旭彻底疯狂了。
    他猛然向着余真冲去，人还未至，就带起了一阵猛烈的狂风。
    可是，他忽然发现了一个令他有些不解的事情，那就是对于他的出手，场中竟然没有任何人，有任何的动作。
    没有人阻止他。
    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抹古怪，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超出了他的预想。
    可是，他已经到了余真的近前。
    他的手，距离对方也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了。这种距离，即便是海歌离，也根本不可能阻止了。
    无论到底有什么事超出了他的预想，此时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嘴角甚至已经扬起了微笑，隐隐的看到了自己逃脱的希望。
    他变拳为爪，向着余真的颈部抓去……
    等等！
    余真脸上的神情，为何依旧如此淡定？
    他的这种疑惑才刚刚升起，眼中忽然失去了余真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七叔脸上那和蔼之极的笑容
    ……
    世界忽然变的无比寂静
    冯旭的耳中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无论他如何努力和挣扎，他的那只手，再也没能拉近和七叔之间哪怕分毫的距离。
    似乎，两人之间横跨了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堑！
    又或者像是……
    时间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可是
    一切都是相对的。
    那一瞬间，或许只是冯旭的。
    因为
    七叔动了。
    他依旧一脸和蔼的笑意，迈着老迈的步伐，
    缓缓的，
    走到了冯旭的近前。
    随即
    抬起了一跟手指，在了对方的眉心
    ……
    天很蓝
    风很轻柔
    鬼王涧不再阴森恐怖，变得宁静祥和。
    草地和许多年前一般的柔软，鼻尖萦绕的还是那种熟悉的嫩草清香……
    忽然，有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随即，眼中出现了那张熟悉而陌生的俏脸。
    那张脸，不染红尘的戾气，没有世俗的羁绊，纯洁的，如同天使。
    冯旭缓缓伸出了手，伸向那张俏脸
    口中含糊不清的道：“月玲……”
    可是，他的手越抬越高，而那张俏脸却离他越来越远。
    银铃般的笑声，也渐渐远去。
    夜幕缓缓降临。
    可是，没有明月和星辰
    入眼的
    是永无止境的黑
    ……
    看着气息全无，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的冯旭，七叔忽然长叹一声，一脸感慨的道：“善于恶，不过一念之间，对于错，也只有一步之遥啊。”
    可是，场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去听他的感慨。
    他们只是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无比的压抑，他们的嗓子，干的有些发涩。
    一个翻云境的长老
    就这么被一指头给点死了……
    不但如此，还能让对方死的一脸微笑。
    他们很想知道
    到底
    是特么谁七叔没有修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