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艰难抉择

    正是某台电脑的IP号，这个IP地址来自于北城的蓝星网吧，一个戴着眼镜，脑袋大大的伙子正坐在这台网吧前，双手如间蝶般在键盘上翻飞着，片刻后，他的右手食指重重的扣在了回车键上，如同钢琴师为自己的演奏画上的休止符。
    屏幕上显示出了某些资料，伙子随即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无线信号飞越半个城市，引起了网鱼网咖内某个接收终端的呼应。
    感受到呼应的漂亮女子摸出自己的手机，往外踱了两步，然后压着声音接听道：“喂，我是凯特琳。”
    “队长，我正在蓝星网吧。”拨通电话的伙子当然就是古顿了：“我已经追踪到了链条上的下一个地址，是南城的振阳大厦写字楼，奶奶的，看来那家伙是要带着我们满城兜圈子！”
    凯特琳并不意外，她看看手表，现在是下午十六点二十三分。
    “你们赶到振阳大厦要多长时间？”
    “憋足劲开，估计要二十分钟吧，队长，你们一定要把那家伙拖住！”
    “我知道，你们快出发吧。”凯特琳完就知道自己的后半句话是多余的，因为她已经从听筒中听到了汽车马达启动时的轰鸣声，于是她匆匆挂断手机，快步回到了三十三电脑旁。
    “告诉我那个狙击手还有你口中谦叔的名字。”
    ——当凯特琳隐约听见Nemesis这句话的时候，她便知道加文和对方的交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此前加文对于Nemesis的提问都是如实回答，这正是蔚从心理学角度提出的要求：要想让对方相信你的一句谎言，你必须用十句真话作为铺垫。
    而那些真话也并不影响警方的部署，当Nemesis怀着愤恨的心态追问狙击手下的时候，他是否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踏入警方期翼的步调中？
    根据事先的安排，加文将从此刻开始有目的地向对方提供虚假的信息。
    “谦叔他，已经离世两年了...之所以身为副局长的他还需要外聘费德提克代理警局，是因为他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没办法继任局长。”
    Nemesis沉默了片刻，显然接受了加文的作答，接着问道：“我很遗憾，那告诉我狙击手的名字，我不想再听到同样的回答。”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加文似乎是犹豫不决地道。
    Nemesis“哼”了一声，对这样的回答不屑一驳。
    加文试图解释什么：“最后写记录的时候，他签了一个假名字…”
    “不要跟我这些。”Nemesis打断了他的话，“化名只是出现在最后的记录中，难道你们行动组内部交流的时候，他也会使用假名吗？”
    加文还想辩白：“我…我确实不知道那个狙击手叫什么。”
    Nemesis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交谈现在可以结束了，是吗？”
    “不！”加文有些慌张地叫起来，“你还没告诉我，我的儿子在哪里？”
    Nemesis重复着自己的要求：“告诉我那个狙击手的名字。”
    “我不知道……”
    “我已经问了两遍，我不会再问第三遍的，你以为我该恳求你吗？！”Nemesis的语气变得凶狠起来：“我再给你五秒钟，我相信你能回忆起来！”
    加文显然感受到了对方话语中的威胁意味，他虚弱的防线因此松动下来，在长叹一声之后，他无奈地问道：“如果我告诉你那个名字，我的儿子又会怎样？”
    “你儿子，他现在很饿——”Nemesis也放松了态度，诱惑着对方：“你抓紧点时间的话，你们还可以赶得及一块吃晚饭。”
    “好吧…我知道，我知道那个狙击手的名字。”加文低声道。
    “那就出来。”
    “他姓基德，名字，我记得是尼尔森，尼尔森.基德。”完这句话，加文整个人的状态好像刚刚溺水得救一般，语气中尽是疲惫感。
    “他现在在哪里？”Nemesis不动声色地追问。
    “还在警察局系统内，不过已经调到东城刑警队任队长。”
    “尼尔森，东城刑警队队长…”Nemesis重复着加文提供的信息，同时耳麦中传来了敲击键盘的声音，片刻之后，一张图片忽然出现在三十三号电脑的显示屏上。
    那是一张个人档案的截图，右半部分是一个精干男子的半身照片，左半部分则是这名男子的个人信息，其中“姓名”一栏正显示了“尼尔森.基德”二字。
    在图片出现的同时，Nemesis声音也传了过来：“是这个人吗？”
    “是，你怎么会有他的资料？”加文的语气显得颇为惊讶。
    “警察局网络上的个人信息系统对我来没有什么秘密可言。”Nemesis冷笑了一声，忽然转变语气问道：“这个人今年三十五岁吗？”
    资料栏里清楚地标明了尼尔森的出生日期，加文对此无从辩驳，他只能踌躇地答道：“是……是的。”
    Nemesis则咄咄逼人：“十二年前，那他就是十八岁，你觉得他有可能在这样的行动中担任主攻狙击手吗？”
    “这，这个…”加文尴尬地寻找托词，“也许他改过年龄，出于…出于进职的考虑，把年龄改过……”
    “行了！”Nemesis喝斥着打断了他：“我这里有十二年前省城所有在役特警队员的资料，里面根本就没有叫做尼尔森的人！这只是警方故意布下的诱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尼尔森已经被秘密调入专案组了吧？！”
    加文尴尬地咽了口唾沫，他转头瞥了眼身旁的凯特琳和蔚，目光显得无助而慌乱，他的这番表现显然都被Nemesis通过摄像头看在了眼里，后者“哼”了一声，愤怒地继续道：“加文大老板，如果你还想见到你的儿子，就把警方教给你的这套愚蠢的把戏收起来吧！我已经快失去耐心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的机会！”
    加文收回目光，他沮丧地摇着头，看来已经完全放弃了与Nemesis的对抗，儿子的安危牵动着他的心，可是他就能这样向对手缴械投降吗？他左右为难地苦着脸，在难以两全的选择中痛苦徘徊，半晌之后才喃喃地自语道：“不，不行……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儿子就出卖以前的战友……”
    “好吧，我也能够理解你的处境……”Nemesis不想让对话真的陷入僵局，他为对方找了个台阶：“这样吧，我不需要你直接出那个人的名字，你的自尊心不允许你这么做，我们可以采取一种折中的方法……”
    加文看着摄像头，脸上现出期待且又忐忑的神情。
    “我有十二年前所有特警队员的照片。”Nemesis继续道，“我会一张张的放给你看，同时我会问你：是不是他？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加文没有话，但在很多情况下，沉默正代表着一种认可的态度。
    与此同时，南城振阳大厦内，古顿和威廉等人找到了“链式木马”中的第二个环节——那是一家文化公司的内部电脑，在表明了警察身份之后，古顿立刻在这台电脑上对木马下线展开了追踪，而威廉则打电话把相关情况汇报给凯特琳。
    警方和Nemesis同时在两条战线上交锋正酣，凯特琳密切关注着两边的动态，自己则难免产生了几分有力使不上的憋闷感觉。
    此刻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三十三号电脑的显示器上正出现一张大幅照片，Nemesis已经展开了对加文的逼问，那个在十二年前射杀德莱淼的狙击手是否会因此显露真容？
    “是这个人吗？”Nemesis的声音遥遥地传来，照片上的是个黑壮的男子，加文看了一眼，心中已有打算，可又难于开口。
    “你不话，那我就认为是他了。”Nemesis冷冷地道，话意中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