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江湖规矩

    “你们确定，悬崖下面有古代大墓吗？”
    江武道：“我在青牛村那么久，从没听过，这附近葬过什么达官显贵，更别王侯将相了，你们会不会搞错了？”
    涛冷哼一声，他终于逮到了可以狠狠打击江武的机会。
    “不懂就别乱放屁！术业有专攻，你懂风水格局吗，你懂阴阳之术吗，你懂分金定穴之术吗？不懂就闭上臭嘴！这处崖下墓穴，是我爷爷找到的，他老人家是南派泰斗，难道连墓都能找错吗？”
    “嗯，你的对！”江武居然没有反驳涛：“那你先请吧！”
    涛一怔：“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是你先下去？”
    “因为......我不相信你们！万一，我第一个下，才下到一半，你们在上面把登山绳割断了，那我不是死翘翘了？”江武摊了摊手。
    “哼！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真是个人！你不放心我们，我们还不放心你呢，我们要是先下，你在上面割断绳子怎么办？”涛道。
    “君子？你是君子吗？我看你是颗精子还差不多。”江武不留情面地道：“我这是先人，后君子！江湖险恶，人心更险恶。这都不懂，怎么出来闯荡江湖？还是多跟你爷爷学几年吧，要没有他，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江武奚道。
    “放屁！你以为自己是谁，一个不入流的混混而已，有什么资格我。”涛很是不服。
    “住口！”吴平低喝道。
    他对孙儿一向宠溺，此刻却是目光严厉：“涛儿，人家得并没有错，你如果连一点批评都听不进去，那就趁早回家吧。爷爷老了，护不了你一辈子。江湖之所以险恶，是因为人心险恶。武兄弟这么做，并没有错。”
    涛没有回嘴，可他嘴角倔强地下撇，对江武，明显很不服气。
    “你不放心我们，我们也不放心你！”苟大道：“我们先下，你要是割断绳子怎么办？就算不割断绳子，等我们都下去了，你把绳子从树上解下来，拍拍屁股走人，我们都要被困死在悬崖下，不是饿死渴死，就是被野狼吃了......”
    “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们和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你们？我只求财，不害命。”江武坦然道。
    “既然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死皮赖脸跟着我们？求财不害命？哼！见财起意，谋财害命的事，江湖上还少吗？”苟大很不以为然地道。
    江武老气横秋地道：“涛，好好看看，这才是真正的老江湖。如果我是人，那这位狗大哥如此多疑......他简直就不是人了。”
    “这么耗下去，浪费时间，对大家都没好处。”老者吴平提议道：“要不这样，我们八个人，先下去六个，你最后第二个下，留一个你最信得过的人在你之后。这样，我们放心，你也安心......哥以为如何？”
    “提议倒是不错。可是......你们七个，我一个都不信任，不管谁在我后面，都有可能在我下到一半的时候，割断绳子，把我摔成肉饼。”江武大摇其头。
    “我呢？你信得过我吗？”老板娘的丹凤眼，又在传播诱惑的讯号。
    “我信任你，但我不能选你。”江武道。
    “为什么？”老板娘惊奇又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怕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会对我动手动脚，人家还是个清清白白的美男子，不想被你玷污了。”江武故作娇羞地道。
    “你！！！”
    老板娘气得直翻白眼儿。
    “罢了！如果只有这一种办法，那我选......他！”江武指向一人。
    他的这个选择，不仅把对方吓了一跳，剩下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莫名其妙。
    因为，江武选择的居然是......涛！
    吴平的孙子，吴晓涛！
    “你确定选择让他在你后面，最后一个下？”苟大吃惊地问道。
    涛是最厌恶江武，看江武最不爽的一个，可江武偏偏就选择了他！
    这可不是开玩笑，这是在赌命，这是以命相托！
    如果江武选错了，那就只能粉身碎骨，在悬崖地下和‘珍珠’作伴了。
    “对，就是他！”江武道。
    “你确定是我？”连涛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我确定！”江武道。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涛问道。
    年轻人就是这样，热血、好奇，有些事必须弄清楚，否则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因为你很讨厌。”江武乐了：“不过，你长得还挺帅，至少比他们这些人都帅。就算要死，我也宁愿死在你手里。”
    “你有病吗？我一个活生生的女人站在你面前，你瞎吗？居然选他不选我，难道你喜欢男人？”老板娘都快发疯了。
    “你对了，我就是喜欢男人，我虽然外表是个男人，可我的内心纯洁而柔软，比女人还女人。”江武笑道。
    “有病！”
    老板娘似乎很生气，居然第一个就下去了，她的动作舒展、优雅、迅捷，比很多专业的登山运动员更专业！
    接着是老板、苟家三兄弟，都从登山绳索上，依次滑了下去。
    悬崖边，只剩下吴家祖孙二人，以及江武。
    “吴老，最近我的眼神不太好，要是绳子突然断了，我肯定看不见的。”江武看着吴平，意有所指。
    “你什么意思？你把我爷爷想成什么人了！自己阴险龌龊，就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卑鄙吗？！”涛冷笑道。
    可当他看向自己的爷爷吴平，发现后者居然露出了考虑之色，而不是毅然拒绝，涛这下真的惊呆了。
    “爷爷，你......你不会真的在考虑那么做吧？”涛惊疑不定地道：“爷爷，你从就教育我，盗亦有道，人在江湖，就要遵守江湖的规矩......”
    “江湖规矩？那都是给别人听的！我问你，什么是江湖规矩？”
    吴平看着自己的孙儿，眼神中却透露出极度的失望：“江湖上，只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江湖规矩......就是没有规矩！规矩，都是强者给弱者订立的，是套在弱者脖子里的缰绳，供他们驱使。强者只订立规矩，自己却从来不需要守规矩，因为......强者本身就是规矩。”
    吴平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所谓的结盟，也仅仅是为了‘利’而已，你有没有想过，你心无杀念，可苟家三兄弟，还有老板、老板娘夫妇，会在你意想不到的状况下，对我们爷孙痛下杀手？”
    “这......这怎么可能！”涛连连摇头。
    “江湖，就是你死我活的修罗场。涛儿，你太单纯也太善良，我现在真的有些后悔，带你走上这条路了。”吴平道。
    旋即，他又转向江武道：“你的提议挺不错，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没有了苟家三兄弟，就算老夫能找到大墓，没有了他们，这斗也倒不成......洛阳铲不是人人都会用的。不过，货出了土之后，我们不妨合作一把。一块蛋糕，三个人分，总比八个人分要多那么一点。”
    “不是多一点，是多很多！”
    江武和吴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就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和一只阴险的狐狸，打成了某种共识。
    “爷爷！怎么可以这样！”涛焦急地道。
    行走江湖，盗亦有道，这是吴晓涛意识中根深蒂固的东西，而且也是爷爷从教导他的，可现在，爷爷自己居然将其推翻了，涛的世界观都近乎崩塌了。
    “涛儿，你知道他为什么选你吗？”吴平道：“因为，他已经看透了你。虽然你和他一路上都不对付，吵得也最凶，可他知道，你是唯一一个不会在他下悬崖的时候，突然把绳子割断的人。因为，他们都是让别人遵守盗亦有道，只有你是个例外！他知道，哪怕你再讨厌他，不爽他，甚至很想杀了他，可你绝不会用这种手段，我的对吗？”
    “对！这种背后下绊子阴人的下三滥手段，不但下流，还很恶心！我要杀他，也是光明正大，一对一的决斗！”涛倔强地道。
    “哎......”
    吴平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不再多言，一拽登山绳索，下了悬崖。
    悬崖上，只剩下江武和涛，大眼瞪眼儿。
    “那我下了！”江武伸了个懒腰，仿佛很随意的样子。
    “听了你爷爷的话，你不会被他洗脑，在我下到一半的时候，用刀割断绳索吧？”江武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猜！”涛阴笑了两声。
    “不用猜，很快就知道了！”江武笑了笑：“我的命，现在就交给你了......”
    “哼，你怕了？”涛道：“放心，我吴晓涛即便真想要一个人的命，也绝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是吗？如果我告诉你，为了利益，也许不久之后，我可能会动手杀了你呢？就像你爷爷的，三个人分，总比八个人多一点，可如果你们爷孙俩都死了，墓中宝藏，由我独享，岂不是更好？”江武道。
    “你不用试探我，真是这样的话......我也绝不会割断绳索！真到了那一步，那就真刀真枪干一场，输了，只怪自己技不如人，死了也活该！”涛硬气地道。
    “你特么还真是傻，不但傻，还很倔。不过......我没看错人，和他们相比，你更像一个‘人’......”
    江武的言下之意，苟家三兄弟、老板夫妇甚至涛的爷爷，都不是人。
    ——为了利益，连最起码的道义和良知都能摒弃，连做人做起码的底线都没了，还洋洋自得，这和一群为了争夺腐肉而互相厮杀的豺狼，有什么区别？那还是人吗，分明就是禽兽！
    江武哈哈一笑，拽住绳索便往悬崖下潜去。
    ......
    （江湖也许真的很险恶，但大虾一向认为，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之下，都不该摒弃做人最基本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