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三年后，宣国皇宫北门门口。
    有一辆古朴低调的马车停在宫门口，姜止懒懒散散地坐在马车里，寄芙坐在她身边。
    马车外，跪的是一溜原先春苑的老主仆。
    只是没了玛瑙。
    玛瑙后来被查出曾经和莫从易多有勾连，被打发去了辛者库聊此余生。
    “行了行了，你们都别跪着了。”
    姜止看着他们跪成一片，不免觉得头疼：“这天气还没热起来，地上青石板凉，别跪着了。”
    孙嬷嬷神色一哀，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主子去靖国，为什么就不能带上我们呢？”
    地上有个跟着姜止两三年地小丫鬟也瘪嘴：“就是啊，主子你都能带着小北去，怎么就不能也带着小环呢？”
    小北已经十八岁了，跟着姜止的日子过得安逸满足，他一改之前那两年的枯瘦，长得膀大腰圆，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小北得意洋洋：“我，那自然是因为我力气大，可以保护好主子啦，小环你看看你，小腿还没我胳膊出，去了也只能给主子添乱！”
    “你瞎说！”小环眼睛一瞪：“谁说我的小腿还没你胳膊粗，谁说的？不信咱俩现在就来比一比？”
    小北：“略略略，就你那小鸡崽的胳膊，连桶水都抬不起来，还想跟着主子去靖国？你想得美！”
    小环气坏了，站起来就作势要掐小北身上的肉。
    “好啦好啦，”一个温温柔柔的大丫鬟止住两个少年少女的吵闹：“咱们不是送主子出门的吗，怎么能在宫门口吵起来呢，这样岂不是丢主子的脸？”
    姜止就笑：
    “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不过是去靖国周遭逛一圈罢了，你们这么多人都跟着我，这样拖下去，岂不是一个月都到不了？”
    “嬷嬷，你再不起来我可就要生气了，”姜止看着孙嬷嬷，表情稍微严肃了一点儿：
    “你的腿脚本来就不好，他们这些小年轻要跪就跪，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胡来？”
    孙嬷嬷叹口气：“主子近日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怎么偏偏要挑这个时候去靖国？就不能把身子养好了再去吗？”
    自从姜止三年前从靖国回来，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每每遇上点儿什么小风小雨都要用药吊着，生怕一不小心又是一场重病。
    “放心吧，我好歹也是举国闻名的医首，自己的身子自己难不成还没有数？”
    她言语温温柔柔，一直宽慰众人：“你们就在院子里好好等着，等我回来带你们去踏青。”
    众人这才不情不愿地起来，小环闹：“那，那我要吃时下最流行的络荷酥！”
    姜止点头：“好。”
    马车的帘子被放了下来。
    她朝旁边的寄芙道：“等你从靖国回来了，记得要好好安顿了他们，知道吗？”
    寄芙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师父，你先披着小毯子吧，可别在路上着了凉。”
    “嗯。”姜止微微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上假寐。
    “您真的不见一见宋小姐他们吗？”寄芙又问：“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很关心您的身体，这次您偷偷去了靖国不跟他们打招呼，是不是不太好？”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姜止睁开眼睛，似乎在回忆：“都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想说的话我已经抖落了个干净，没必要再去同他们告别了。”
    寄芙还没说话，又看见姜止坐起身来，问：“陵尚书给我誊抄的经书带上了吗？”
    “带上了带上了，都悉数堆在后面的马车里呢。”
    姜止又问：“那清玄十四岁送我的生辰礼呢，那一小箱子工具我可舍不得送给你，也让我拿去带走吧。”
    “师父不是给我打了一套一模一样的嘛，那一套我也放在后面了。”
    “还有顾将军送给我的玉冠。”
    “带上了。”
    “宛宛第一次给我做的长靴。”
    “带上了。”
    ……
    又问了好几遍，寄芙都不厌其烦地一一回了。
    姜止：“他们的牌位也都带上了吧？要不然你再下去检查一遍吧，我这心里空落落的，总是不放心。”
    “好，”寄芙起身下了马车：“我再去清点一遍。”
    半刻钟以后，又一辆马车过来了。
    “兄长，”姜止撩开帘子朝那边露出一个活泼的笑容：“兄长怎么出来的这样晚，是不是被朝廷的那些琐事绊住了脚跟？”
    “是有些琐事，不过当下我已经全部处理好了。”
    莫行止从马车上下来，现在窗边问她：“今日觉得身子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若是有什么不妥当，咱们就改日再去。”
    “我好得很呢，”姜止拍拍胸脯：“没有比今天再好的时候了，不会是兄长你宫里脱不开身，这会儿想反悔吧？”
    这两年宣国内部风平浪静，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情况，莫行止偷偷离开皇宫一两个月也不会被人发现。
    寄芙也回来了：“师父，东西都带齐了。”
    又朝莫行止行了个礼：“陛下。”
    一小组车队就慢慢往城外走。
    孙嬷嬷目送着那几辆马车，心里空得很。
    她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有可能是人上了年纪，总是喜欢担忧太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