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信

    在高岩里一安定下来，姜止先是派人送了封信回顾家军里。
    这信里无非就是三件事。
    第一件，如今靖军和培军中出了间隙，靖军将在两日后再攻关城，而培军有意同顾家军联手，联手前后包围靖军，特邀请顾舒尘今日未时，在关城外一里地附近商议。
    这地方取在关城一里地外是有讲究的，毕竟两方如今还是敌对，在高岩里谈也不妥，在关城里谈也不妥，最好的办法就是折中。
    第二件事，若是宣军同意合作，派人将关城中药材里的草见青一物秘密送到高岩来。
    这草见青可以同一位常见的田七相配，两者以桃胶结合可以制出一种奇特的药丸，这药丸用火点燃，会引得人浑身无力，拿来对付靖军最为合适。
    第三件事，让顾家军在战后散播消息在整片大陆上，就说靖军在暗中操控边陲小国攻打宣国，并且储备了大量兵力在楼兰，他们的心思肮脏至极。
    这样既可以替培军洗脱名声，又能给靖军扣帽子。
    这第三件事本来培军自己也可以做，他们也可以主动将脏水泼到靖国身上，以此来摘清培国的嫌疑。
    但姜止这般行事无非就只有一个目的：向培帝展现出一个态度，一个宣国愿意同他们交好的态度。
    毕竟先前的战役里是有培人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而顾家军能够放下隔阂散播这些消息，便也说明了他们愿意接受培军的帮助，也愿意将过往的恩怨都丢到靖军手上。
    这听起来对死去的将士有些不公平，可是……这战役本来就不公平，培靖联手不公平，培宣联手也不公平。
    信送出去之前自然是过了培帝的眼，不过一来他信任自己的妹妹，二来这信写的实在是中规中矩，更别说有什么藏头藏尾的坏心思了。
    顾舒尘一开始收到信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什么东西？小止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
    他的第二个反应是：这真的是小止的笔迹，不会……不会真的是小止送来的吧？
    “漠四！”
    他迫不及待地唤人进来，问：“今日的探子回来了吗？”
    漠四回：“现如今还早，估摸着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回来。”
    说着他也看向顾舒尘手里的信，问：“怎么了？成世子出了什么事吗？”
    毕竟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带走的，这些天里他一直很愧疚，也时时刻刻想找机会弥补。
    “我……”顾舒尘张了张嘴想说，但他又想：还是先不说了吧，万一这消息是假的呢？
    ……
    半个时辰后，顾家军里的主将顾舒尘、副将孟春、军师白不问、左翼前锋统领周敢言，漠大漠三漠四三个暗卫齐聚一堂。
    他们都看着主座上的顾舒尘似乎有千万般纠结，不由得开口问道：“将军……您唤我们来究竟有什么事？”
    “我……”顾舒尘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他特别想忍住自己的情绪，等到探子回禀了之后再告诉他们，可是他越想越觉得事情真实可信，便一点儿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赶紧把人喊来了。
    “是这样的，我今日上午收到了这样一封信。”
    说着他把信递给白不问，示意白不问给众人念一遍。
    这信越读越往后，读到快末尾的时候，众人的眉头不由得都紧锁了起来。
    信读完了，大家的情绪没有顾舒尘想象的那样激动，反而大家都有些担心。
    白不问：“这信……真的是世子的笔记？”
    顾舒尘坚定地点点头。
    “那将军就没有想过吗，万一这是培军逼迫成世子写下的呢？”周敢言这个大老粗都想到了，还绘声绘色地描述：
    “他们不停地鞭笞世子，还扯他的头发，剜他的肉，打的他头昏眼花才迫不得已应了，写下这封信想要把将军骗去，好彻底让我们失了主心骨！”
    ……
    “好了。”顾舒尘心里只发颤：“周大哥，你别说了。”
    他听着心里都疼了。
    漠四也说：“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我看不像。”白不问扯着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道：“这信纸白净没有污迹，闻起来也没有怪味，至少说明成世子所处的环境良好。而且字迹虽然大了些丑了些，但是工整整洁，说明是他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写出来的。”
    周敢言也扯过信纸来闻了闻：“啥味道也没有啊，就不能是世子被人摁在一处干净的地方写的？”
    “不会。”顾舒尘解释：“以小止的聪慧，若是其中有诈她必然会想尽办法来提醒我们，只是这封信我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确定里面没什么问题。”
    白不问也赞同：“这样看来，这件事的可信程度起码有三分。”
    众人心里想的也是：三分……也不高啊。
    殊不知在这个白军师心里，超过两分的胜算便已经称得上极有胜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