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
    陌陌浑身都在颤抖，狠心地低着头，不说话，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此刻的纠结与压抑。
    我的脚愈发得软了，本就还未养好的身体已是强撑着站在那，脑子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我强撑着稳住自己的身体，又严肃地问了他一遍，声音明显弱了许多。
    “……”
    陌陌还是没有回答我。
    真是个倔家伙。
    我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过了身。
    陌陌的手攥得更紧了，心开始被抽空。
    我努力得保持着自己仅存的一点意识，慢慢地朝外面走去，一步一步，就像是踩在棉花上，好软、好软……
    也好累、好累……
    他不要我了……
    他真的不要我了……
    我终于扛不住了，昏了过去。
    “楠楠！”
    陌陌吓坏了，冲上前抱住了眼前的人，眼中是无尽的慌乱，声音透着一股害怕：
    “楠楠……楠楠……你不要吓我，你醒醒，醒过来好不好？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你不要吓我……求你不要吓我……”
    他像是犯错的孩子般在不停地认着错，一遍又一遍，心如同坠入了深渊。
    朦朦胧胧间，我仿佛回到了与陌陌第一次相遇的那片竹林，我跟过去一样朝前走着，一如既往地见到了被人掐住脖子的陌陌。
    “陌陌！”
    我大喊一声，想像过去一般冲上前去救他，却整个人都动不了，周围都是雾气，我仿佛是一个局外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小生命一点点地消逝。
    “陌陌！”
    我痛苦地大叫着，脚如千斤，无论如何都没有迈出一步。
    画面一转，我看见了少年的他在一个山洞与树妖搏斗，他的身上都是伤痕，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白袍，他却还是没有罢休，又一次提剑冲上前去，又一次被击落在了地上，咳了一地的血，再也无力站起来。
    “受死吧！”
    树妖尖锐的声音响起，锋利的爪子朝陌陌袭去。
    “住手！”
    我大喊，却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利爪刺入他的心脏。
    “陌陌！”
    我的眼眶红了，痛苦地大叫道，双手不停拼命想要朝前够，却什么都没有。
    画面再次一转，我又一次看见了陌陌，他的额间是红色的火焰，一席黑衣，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团黑气，眼神冷漠，嘴角噙着一抹笑，拿着剑疯狂地杀戮着，周围尸横遍野，他已然杀红了眼。
    “魔王之子，今日我们便结果了你。”
    一群修仙之人摆好了法阵，将陌陌困在其中，他们念动口诀，催动法阵，一时之间，电闪雷鸣，无数个刀剑汹涌朝陌陌刺去，速度之快，难以躲避。
    “不要！”
    我大喊，伸出手，却无能为力。
    一把把剑密密麻麻地刺入陌陌的身上，他重重地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陌陌！”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绝望地喊道，痛苦地挣扎。
    “不要！”
    我猛地坐了起来，牵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疼痛感袭来，我没有理会。
    我看了看四周，天刚蒙蒙亮，我还在陌陌的房中，睡在了他的床上。
    刚刚的梦境犹在我的脑海中，我一次次地失去了他，看着他在我的眼前死去，而我却无能为力。
    不要！
    不要！
    他可是我等了五千年，才等来的人啊！
    我与他，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呢？
    我怎么能忍受就这样算了呢？
    去他的算了！
    谁要跟他算了！
    我才不要算了！
    我要守着他，护着他！
    我要去找他！
    我冲下了床，不顾手臂上的疼痛，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口。
    我刚要跨出门口，就与要走进来的陌陌相遇，他赶紧接住了我快要倒下去的身子。
    我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不管不顾，可怜兮兮，声音已是哭腔：
    “陌陌，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
    陌陌瞳孔一震，动容的情绪在墨色的眼眸深处翻搅。他一言不发，一把抱起了我，将我放回了床上。
    我一把搂住他要站起来的身体，着急地说道：
    “你不要走！不要走！”
    “好，我不走，我在这儿。”
    陌陌从未见过我这般害怕与激动，抓住我的手安慰道，坐在床边陪着我。
    我放下心来，一直看着他，深怕他离去，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刚刚的梦真的吓到了我，那种无力感让轻描淡写了五千年的我这般得失态。
    我真的，真的爱惨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又怎么舍得没有他？
    我看着他，轻声开口：
    “陌陌，若是没有了你的存在，我留在这儿还有什么意义呢？”
    陌陌身体微僵，像是竭力在忍受着，在压抑着。
    我抓着他的手，细细地摩挲着，像是要抚顺他此刻的戒备，再次说道：
    “我活了五千年，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过去我没有任何的感觉，如今我体会了，也充实了。谢谢你，陌陌，是你让我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敢爱敢恨的人，而不是一个没有感情，只是在完成任务的机器。”
    我说完，嘴角微扬，低头在他的手上印下一吻，一滴泪随之落了下来，滴在了他的手上。
    他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身体一抖，愣愣地抬起头来看着我，眼中波涛汹涌。
    “所以啊～你要自信一点，你便是我留在这儿的理由，若你不在，我也没有了留下来的意义了，你若真是为我好，便留我在你的身边，好不好？”
    我将额头靠在他的手上，蹭了蹭，声音细细软软地哄道。
    陌陌眼中尽是震惊，随即动情地看着我，呢喃道：
    “楠楠～”
    “嗯，我在。”
    我抬起头，轻声应道。
    他眼中也蓄有泪水，伸手托着我的后脑勺，整个人贴了上来，虔诚地在我的额头印上了一个温情似水的吻。
    我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额头的温度，心里一阵悸动。
    “楠楠，我爱你。”
    他的额头轻轻地靠着我的额头，说着这世间最美的情话，丝丝缕缕地缠绕着我的心。
    “我也爱你。”
    我回应着他，泪水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