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随着圣上的到来，太和殿内彻底热闹起来，殿中伶人跳着现时的舞，一摇一曳都是风情，魏听雪不着痕迹地朝高台上看了一眼。
    圣上左边坐着的是皇后，今儿良妃是寿星，所以高台上摆了三个位置，良妃落座于右侧，她脸上神色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她对这场宴会是否满意。
    不过，魏听雪猜，大抵是不满意的。
    她进来时，眼角还泛着红，明显是刚哭过。
    只是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将佳人哄好的？
    皇后觑了眼良妃的神色，心底有些讶然，却没表现出来，举着酒杯，笑吟吟地带着一丝安抚地说：
    “今儿是良妃妹妹的生辰，若不是衢州一事，本该大办了，今年便委屈妹妹了。”
    闻言，良妃下意识地看向中间的人，江弦歌耷拉着眉眼，似乎什么都没听见，良妃转过头来，伸手抚了抚小腹，浅笑温柔：“娘娘言重了，如今衢州灾事吃紧，我等本该做出表率才是。”
    “还是妹妹贴心。”说罢，皇后掩唇揶揄：“怪不得皇上每次都要与本宫说，良妃最是懂事。”
    她觑了眼良妃小腹的腰带，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只是嘴角的笑意不着痕迹地深了些。
    江弦歌听着身侧二人的交锋，有些不耐烦地掀起眼皮，朝下方看去。
    视线滑过某处时，他眉梢轻挑，招手让王忠过来，低声问：“今日请安，可发生了什么？”
    王忠一愣，每日请安发生的事多了，他哪能每件都记得？
    他顺着皇上的视线看去，落在浅蓝色衣裙的女子身上，眼底露出一丝恍然，忙回答：“是有一件事儿，今日魏贵人心血来潮，为了配戴皇上赏的步摇，特意穿了件蓝色的衣裳。”
    “只是没想到，凑巧和许贵人撞上了。”
    这后宫撞衫，可不仅仅是谁更不好看，还有冒犯之意。
    魏贵人这是仗着皇上的宠爱和许贵人打擂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只不过，王忠没想到，这点小事竟也能被皇上关注到，看来，这魏贵人的确是算受宠。
    江弦歌睨了他一眼，只觉得他话中的那个“凑巧”用得有些刺耳。
    今儿座位安排得也巧，魏听雪正好坐在许贵人下方，此时她正双手捂脸，只透出丁点绯红的脸颊，娇羞地和许贵人说着话。
    许贵人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淡，那抹笑意硬生生地被她这副姿态弄没了。
    江弦歌眸色稍暗，又问王忠：“她平日都是这样？”
    哪样？
    王忠摸不清他的意思，只能暗自琢磨着回答：“倒也不是，魏贵人之前安静地仿佛没这个人。”
    他又将那日请安的事说出来，毕竟是从那天孟贵人的事后，魏贵人才变了对许贵人的态度。
    魏听雪察觉到在人在看着自己，她讶然地抬起头，正好撞上男人的视线，她一惊，被刚咽下的葡萄呛了下，脸色促红，伸手捂唇，将葡萄籽吐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
    落霞连忙奉上一杯茶水，抚着她的手背：“你小心些，别急呀。”
    江弦歌饮了杯酒，眼底略过一丝极浅的笑意。
    良妃注意到下方的动静，停下和皇后的对话，转头看过去。
    因刚刚的变故，魏听雪脸色红得似要滴血，被呛出来的，但也显得她越发娇艳灼人，似一朵芍药般，隐着风情不散。
    良妃的眸色一凝，她说：“臣妾许久未出乾玉宫，这宫里倒是多了不少臣妾眼生的妹妹。”
    她这话音量不小，又恰逢歌舞间隔，大殿内的人几乎都听见了，魏听雪也顺势抬头，迎上良妃的视线，她捏着玉白的酒杯，心下微紧，脸上的那抹红色很快地褪得一干二净。
    魏听雪还未想好作甚反应，忽然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
    “妾身等进宫多日，也是第一次见良妃娘娘。”
    话外之意，既是第一次见，岂能不眼生？
    良妃朝说话的人看去，这一眼，让她不由自主地拧起眉，沈嫔懒散地倚在位置上，微抬着头，直直与她对视。
    众人也是微惊，没想到这平日里冷傲的沈嫔会主动开口说话。
    良妃似讶然挑眉：“这位妹妹是？”
    “这位是沈嫔妹妹。”回答她的是皇后带着笑意的话。
    良妃哦了声，便转头看向圣上，单手撑着脸颊，撅唇抱怨道：“宫中多了这么位花容月色的妹妹，皇上怎么从不曾与妾身提起过？”
    看似抱怨，但是神态中夹杂的亲昵自然，却能让后宫所有妃嫔眼红。
    江弦歌恰好掰开了个核桃，他将果实放在良妃手中，没回答她的话，只是说：“对身子好。”
    良妃脸颊微红：“妾身谢过皇上关心。”
    江弦歌淡淡应了声。
    魏听雪瞥见沈嫔身子似微坐直了些，她低敛下眼眸，后怕地松了口气。
    良妃这番打脸的确有些响，将沈嫔无视地彻底。
    她觉得沈嫔有些不理智，可这也怪不了沈嫔。
    毕竟沈嫔入宫时，良妃就不曾露过面。
    所有的良妃受宠消息，她都只是听说，并未曾亲眼见过，自然没有真实感。
    她向来受宠，对久不出门的良妃便也少了一分敬畏心。
    魏听雪见过容嫔有孕时的盛宠，自然也就清楚圣上对皇嗣的看重，如今良妃有孕，这后宫里怕是皇后都不会轻易与她作对。
    皇上之前虽宠爱良妃，但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自打良妃有孕后，皇上可是每日都要去陪其用膳，这其中的原因旁人打眼便可瞧出。
    就在魏听雪思绪纷杂的时候，落霞忽然碰了她一下。
    她心中一紧，就听见一阵破碎声，她倏然朝声源处看去。
    周宝林不知怎得趴在了案桌上，额头溢出冷汗，面色痛苦，疼得眼泪一直掉，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动了动嘴唇，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她身边的宫人惊慌出声，这副模样太过骇人，四周人连忙散开。
    魏听雪离她位置不算远，同样被惊得站了起来，退得远远的。
    就是这时，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周……周、周宝林见红了！”
    这一声打破了殿内的平静，周宝林的宫女忽然哭着喊：“太医！请太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