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二日一早，朝阳宫中的众位妃嫔便等着给皇后请安了。
    昨日琼贵人产，今日她的位置便空着，皇后的视线略过空着的那张椅子在了蒋林媛的身上然后又收了回去，看得她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皇后坐在上位，看着下首的德妃问道：“德妃，琼贵人现下怎么样了？”
    德妃叹了口气回话道：“臣妾昨日傍晚又去瞧了她一次，人憔悴得很，只是愣着不话。”
    在座的妃嫔听德妃这样讲，都不再出声，皇后对众人道：“这世间之事，都是有因有果的，琼贵人之事也不例外。”然后话音一转：“蒋美人，你是吗？”
    蒋林媛听皇后忽然点到她的名字，心下猛地一惊，却也是佯装镇定地：“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臣妾受教了。”
    众人听皇后这样一问，心下便有些怀疑，看着蒋林媛的眼神都有了些不同。
    皇后看着这位蒋美人这会儿还有几分镇定，便接着问道：“蒋美人是蜀州知州之女，蜀州富饶之地，物产也极是丰富，想来蒋美人手中总是有些连着宫中都没有的东西吧。”
    到了这会儿，蒋林媛也只能死死咬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道：“皇后娘娘笑了，蜀州虽有些特产，哪比得上宫中的奇珍异宝？”
    皇后笑着问道：“那这荆草算不算是奇珍异宝？”
    蒋林媛听皇后这样讲，脸色都白了几分，却仍咬着牙道：“这种东西臣妾倒是不知的，想必定是什么宝物吧。”
    皇后并不理会她，对身旁的寒青道：“得子应是回来了吧，问问他可搜到了什么东西，同时传容太医，再将太医院的那个太监带上来。”
    蒋林媛听皇后这样讲，一下子面如死灰，这时容烨与得子从殿外进来了，行礼之后，皇后问道：“得子，你可从蒋美人的住处搜出什么了吗？”
    得子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盒子举了一下道：“奴才在蒋美人的住处找到了这个盒子，放得极高，又用两把铜锁锁着，想必是些重要的东西，奴才已经找人把这锁打开了，里面放着的像是草药一类的。”
    皇后又对容烨道：“你看看是什么。”
    容烨拿起盒子中的药材，细闻细看后道：“回娘娘，此物乃荆草，是蜀地的特有之物。”
    皇后看了一眼蒋林媛，又对荣烨道：“那容太医再给各位妹妹解释解释这荆草的功效吧。”
    容烨听了皇后的话，便开始道：“荆草产于蜀地，常人入药有祛风散热之效，若是怀孕的妇人误用则会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脉象上却是显现不出的。只是这药物生于蜀地的深山之中，极难采摘，且可替代它的药材又太多，因此平日里也是极少见的。”
    这是蒋林媛也算是稍稍定了些神，又冲着皇后道：“娘娘虽从臣妾宫中搜出了这荆草，可是您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臣妾用这荆草害了琼贵人？”
    皇后见蒋林媛是不见棺材不泪，便对容烨道：“容太医，昨日你可寻到了琼贵人尚未煎服的药？”
    容烨回话道：“昨日微臣找到了琼贵人尚未煎服的药，在其中寻到了荆草，荆草与琼贵人入药的一味川弓极像，不细看是看不出的。”
    蒋林媛仍是嘴硬：“这与臣妾有何关联，多半是太医院的奴才做事不当心。”
    皇后尚未开口，外间便传来通传的声音，昱帝来了。皇后早已遣了枫红去寻昱帝，昱帝一下朝便来了朝阳宫。
    皇后与众妃嫔起身请安，昱帝示意她们坐下，自己也径直走到了上位。
    皇帝开口先问道：“朕听闻琼贵人产之事与蒋美人有关，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看着昱帝道：“皇上有所不知，臣妾已经派人搜了静和宫蒋美人的住所，已经搜出了同琼贵人药中一样的荆草，只是刚刚蒋美人这是太医院的奴才们不当心，抓错了药。”
    昱帝看了一眼蒋林媛，看得这位蒋美人一下子打了个寒颤，道：“既然她太医院的奴才做事不当心，那太医院配药的人何在？”
    这时，容太医站了出来道：“回禀皇上，这荆草与川弓极似，微臣昨日也去查看了太医院的药柜，发现这药柜中的川弓被人混入了荆草，这荆草极为罕见，配药的太监并不识得，微臣倒是找到了这补药的奴才。”完指了一下那个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的太监。
    皇后问道：“你这奴才，太医院药物补给一事也敢如此不当心，你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吗？”
    这个太监一边磕头一边道：“皇后娘娘息怒，奴才罪该万死，当时蒋美人身旁的梁燕姑娘找到奴才，让奴才将她带来的药材混入太医院的川弓中，奴才知晓这是死罪，可是梁燕姑娘奴才若是不从，蒋美人便会杀了奴才在蜀州的家人，奴才不得已才做的啊！”
    这会儿蒋林媛脸色青白，精致的妆容竟显得有几分扭曲，瘫坐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死气着：“臣妾入宫这么久，皇上何曾看过臣妾一眼？可是琼贵人那个贱人仗着肚子里怀着孩子，将谁都不放在眼里，皇上看不见臣妾，臣妾无话可，可是她算是个什么东西，臣妾并未想着伤及她腹中的孩子，要怪，也只能怪这孩子命不好。”
    完竟大笑了起来，昱帝看她这个样子，道：“将蒋林媛打入冷宫，贴身侍候的宫人杖毙。”完拂袖而去。
    皇后与众妃嫔起身相送后，便命人将这位蒋美人先拉了下去，将那个换药的太监杖毙，然后让众妃嫔各自回宫。
    夕晖宫中，锦萤将蒋林媛被打入冷宫之事告诉了琼贵人，本想着自己的主子精神会好些，谁知琼贵人却问锦萤道：“她为何要这般对我的孩子？”
    锦萤支支吾吾不出话来，谁知琼贵人竟将几上她平日最爱把玩的一套翠鸟舒翼的茶盏扫到了地上，冲着锦萤喊道：“你倒是啊！”
    锦萤连忙跪下，硬着头皮道：“她贵人不将她放在眼里。”
    琼贵人愣了一下：“我何时不将她放在眼里了？自她入宫以来，我连话都未同她过的啊！”
    锦萤也是不知，琼贵人挥手让锦萤退下，忽然想起范云静第二次侍寝后那日，她去朝阳宫请安，离开朝阳宫后在回夕晖宫的路上看到了蒋林媛，当时觉得不熟悉自己便也懒得同这个看起来有些骄纵的女子话，便径直走了，难不成就是这一次给自己招来了祸事？
    琼贵人躺在软榻上，又想起昱帝只是将蒋林媛打入冷宫，这种害死了自己孩子的贱人竟然还能苟且偷生，只觉得自己这两日的恨意终于找到了出口，她若是不把蒋林媛至于死地，自己若是死了也无颜去地下见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景华宫中，楚妃正和楚轻烟着话，只见楚妃把玩着手上长长的护甲漫不经心地对楚轻烟道：“本宫倒是应该谢谢蒋林媛，这两日正想着如何除掉琼贵人腹中的孩子，她倒是替本宫多操了这份心。”
    楚轻烟仍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顺着楚妃的话道：“娘娘是有福之人，做事总是连老天爷都眷顾的。”
    楚妃听出轻烟这样，心下受用，她父亲官职不如左相，若是她未入宫还生下两个皇子，这楚轻烟怎么会这般同自己话？想着脸上便带出更深的笑意来。
    楚轻烟看着楚妃的样子，怎能不知她心中所想，面上也不显露，只是顺着楚妃的话下去，两人了一会儿，楚妃便借口困乏让楚轻烟回去了。
    楚轻烟回到自己的偏殿中，接过贴身宫女黄芫奉上的茶水，还未话，便听得黄芫道：“大姐真是好性子，竟受得了那人的样子，不过是早入宫两年罢了，便张狂地不知自己是谁了。”
    楚轻烟放下手中的茶水，斜看了黄芫一眼，黄芫知道自己错了话，立刻便跪了下去，楚轻烟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人，仍是平日里那副柔柔弱弱的嗓音道：“你也知道这些不该，那日后便不要了，虽我不担心隔墙有耳，但是你若是得多了日后在她面前便会露出不满，我的辛苦可就白费了。”罢示意黄芫起来。
    黄芫站起身后，又向楚轻烟道：“那人怎么比得上大姐的心思，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有福之人了？真是可笑！”
    楚轻烟笑道：“我也未料到只了这几句话，这蒋林媛竟会下这样的手，琼贵人的孩子掉的这般容易，也算是天助了。还有日后不要叫我大姐。”
    黄芫连忙应下，又道：“贵人的是，只是那蒋林媛也确是蠢了些。”
    楚轻烟只是轻轻柔柔地笑着，那日她不过了几句琼贵人现下有孕，正是皇上眷顾的时候，脾气大些也是应该的，我们这些还未侍寝的人只能担待着之类的话，没想到这个火药桶还真是一点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