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先进去看看，别家都是怎么搞的。”
    方枘说着，和卡嘉一起，进了loft展厅，这里被隔断或是一组组装置作品分隔成了二十多个区域。
    刚经过了门口保安的安保检查进入室内，在右前方向，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便映入了方枘的眼帘。
    她倚在一个垃圾筒旁边，不断地抻长了手臂，纠扯着经过她身边的观众。
    当她的手伸向方枘时，他并没有躲，被她拉扯到身边后，“你要做什么？”方枘问。
    瞪着失望的大眼神，女子无语，只是拿起一个剪子递过去，又指了一下自己一身灰色长裙上遍布的洞洞，一看便知，这是被人用剪刀剪出来的。
    她左侧有一个作品标牌，上面标识的作品名非常简单，只两个字：《剪云》
    方枘捏着剪子，让两个剪翼卡吧卡吧交错了下，有些犹豫。
    女子口唔唔地低叫着，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让你剪你就剪呗，人家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卡嘉在旁边低声劝着。
    方枘拣了一个衣领的地方，咔嚓来了一剪子。别的地方他下不了手，因为她身上的布条悬悬欲坠，乱剪的话，恐怕就要大大地走光了。
    坏笑了下，方枘抖着剪子朝向了女子披散的偏分长卷发。她发质着实不错，长长地蛇蜒流泄下来，爬到了蹲坐着的她的脚踝上。
    女子慌乱地低喊：“不行！”
    方枘哈哈笑了下，把剪子递还给她，和卡嘉谈笑着离开。
    “见我剪她头发，她再也不装哑巴了。”
    “本来吧，她这种行为艺术的寓意是剪掉现代文明的羁绊，并展示这种走向自由的痛苦的过程。但似乎还是不彻底，舍不得为参赛打理的最新款的美发。”
    方枘听到一阵呼声，循着声源方向看去，见一群人正仰脸看着悬挂在天花上的led显示屏，上面循环显示着作品名及后面的最新报价。
    看到《剪云》的价格已飙升到26万元，而且数字还在往上浮动。
    “挺赚钱的啊，就一件二手店收来的灰布衣，卖到几十万！”方枘感叹着。
    “后悔当初搞严肃纯艺术了吧。”卡嘉笑着说，“你在南见画室，要死要活半个月，也就赚了五十多万，你看人家这钱赚得多潇洒。”
    正说着，一阵响声的喝彩声又传了过来。人们循着声音，向东面一个分区拥去。
    方枘和卡嘉也凑了下热闹，跟着人群涌了过去。
    场面蔚为大观。一个五米高的巨大的手机竖立在展区中央，在一圈围栏外面，围满了高声喧哗的人群。
    方枘看到，这是一部XX10最新款手机，机屏后面有一个十字架，一个青年男子被捆绑在上面。
    这个作品名曰《恶魔电磁》。
    他身四肢的腕部都被楔了钢钉，透入了木质的十字架上，鲜血淋漓中，青年男子表情痛苦，身体不断地痉挛。
    虽然这只是用化妆及道具效果来做秀，但逼真的场面还是非常振撼人心。
    一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走入场内，拿了话筒对大家说：
    “手机辅射是撒旦撒向人间的地狱之火，它疏离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用电磁波代替了真实世界的相聚。而且，它直接破坏了人体机能，对人类进化产生了破坏性的影响……”
    人群里一位观众打断了工作人员，说：“说得那么悬乎，没有手机怎么能行。你说的地狱之火呢，在哪儿？”
    工作人员终于听到有人把话题引到这儿，诡秘地一笑，说：“只要大家打通撒旦的电话，地狱之火就会燃烧。”
    “号码多少？”
    工作人员哈哈一笑说，我怎么知道。
    方枘口里念了声“我知道”，他在自己的手机屏上摁了个666，拨打出去。
    卡嘉说：“不会吧，这真是撒旦的号码。”
    听着听筒里的嘟嘟音，方枘笑笑说：“网上都说这是撒旦的号码，我试一下灵不灵。”
    正说着，方枘表情一凝，听取了接通音。随即，这声音音量洪大，在整个分区展厅里响彻起来，而且是发自那个巨大手机。
    方枘把手机从耳边抽离开，翻过屏幕确认了下号码，是666。
    人群欢呼或是惊叫起来。
    方枘急忙望去，巨无霸手机机屏中真的燃起了熊熊烈火，里里的青年男子发出了痛苦的嘶喊声。
    再仰望一下挂在开花上的标价屏。方枘不禁深吸了一口凉气，竞排价格竟然飙升到了七十万！
    “这个创意还不错。更符合原生主义的主旨。”卡嘉赞扬说。
    方枘有些不以为然，没有接过话题。
    “你怎么看？”卡嘉特意与他正面相对，以表示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其实无所谓，行为艺术嘛，各人有各人的表现手法。”
    “别打马胡眼，我要你说观点。”卡嘉不依不饶地。
    “不用这么认真吧，这些艺术家只不过是来展厅混口饭吃而已。”就说这家伙吧，方枘指了指玻璃屏后面已被“烧”成了烤鸭的男子说。“如果没有手机的话，他连参赛通知都收不到。”
    “那……”卡嘉蹙着眉沉吟了会儿，说，“在血红阵线宣誓时，你说过要坚决扞卫原生主义了。可现在，你的立场变了。”
    见卡嘉脸色不好，失望、愤怒、迷惑交织在一起。
    方枘忙劝慰说：“其实，那种宣誓我以为是走个形势呢。如果，你非要当真的话……”
    方枘说着，双腿一并，身子立得笔挺，字句铿锵地说：“方枘二次宣誓，血红阵线中的誓言有效。”
    “还有这样的？”卡嘉忧心地说，“我现在担心阎家兄弟和陈钰莹也是口是心非。我说你们怎么这样啊，这是信条，怎么会当成儿戏呢？”
    “卡嘉，你别担心，回去，我好好训导他们。”方枘边劝着，边拉她出了分区展厅，向另一个热点展区奔去。
    阎维浩和陈钰莹在人群中闪了出来，他们奔到方枘两人身边，焦急地说：“不好了，不好了……”
    “慢点说，怎么回事？”方枘望着气喘吁吁的阎维浩，心里也是小鼓噗咚。
    “C-2展区，乌墨声等人集体创作的《逆流纯真年代》火了！”
    “啊？”方枘急了，“走走走，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