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昨日之日

    范哲的实习生活过的非常顺利，每天的任务不多而且非常轻松，常常是下午三四点就能完成。范哲爸爸看出来了，自己的员工肯定不会给范哲安排什么能得到锻炼的工作了，干脆让儿子给自己做助理，从复印文件到下楼买咖啡，东跑西颠的十分充实。
    李悦盈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她本身是个潜力话唠，没人和她说话她就憋闷的不行。偏偏她又懂事，不愿意打扰范哲工作，所以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看书，一个礼拜看了汪曾祺的两本选集。李悦盈读书的时候特别喜欢吃东西，再加上这两天她妈妈一直给她炖猪蹄，所以一个礼拜，李悦盈就胖了两斤半。
    李悦盈觉得自己再不出门就要发霉了，而且是又胖又霉，全身上下除了胳膊和手其余的地方全部瘫痪。一通撒娇加上赖皮之后，周六早上，她的父母才勉强答应让李悦盈出去溜达溜达。
    李悦盈的父母明白女儿闹着出门是要出去约会的，虽然理智和长期以来奉行的尊重女儿的教育观让他们同意女儿出门，可在心里还是一万个不放心。尤其是悦盈的爸爸，他从小就把李悦盈当做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当做娇弱的小公主，现在就这么被别人抢走了，实在是心有不甘。
    李悦盈的父亲能看出范哲是个优秀的男孩子，上次在雨中看到他，自己的态度那么恶劣，那么野蛮，这个男孩子也没有生气，连一点不悦之色都没有。而且他背着女儿的时候，手是握拳而不是直接接触女儿的腿，这种小细节，恰恰能反映出一个男人的修养和对女性的尊重。“发乎情，止乎礼”这句话，现在能做到的人实在不多了。
    虽然不讨厌范哲，甚至有些欣赏他，可他作为一个父亲，那种女儿被抢走的失落感，还是使他想到范哲就没个好气儿。
    李悦盈在午饭前出门，她要去和斯敏一起吃午饭。本来排好班轮流去陪斯敏吃饭的，因为她脚受伤所以这周都没过去。今天脚也好的差不多了，李悦盈赶紧去看斯敏。
    斯敏家里已经放满了姐妹们买来的食材，可能是最近每天都认真吃饭了，斯敏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李悦盈到斯敏家的时候，斯敏正在打游戏。
    李悦盈在厨房做饭，择菜、洗菜、淘米、热锅、摆盘，等到饭菜都摆上桌了，斯敏动都没动过，话也没有说一句，一直带着耳机，在电脑前面疯狂的敲着键盘。
    “斯敏，吃饭啦。”“哦，好。”
    “斯敏，快来啊，吃饭啦。”“好，这就来了。”
    “斯敏，饭都要凉了。”“嗯，知道了。”
    “斯敏，我走啦。”“嗯嗯，知道了。”
    李悦盈有点不高兴了，本来约了范哲的。因为担心斯敏的身体，她才先来找斯敏的，没想到自己热火朝天的忙了一桌子饭菜，斯敏除了进门和自己打招呼了，连她走都没和她多说话。
    下午和范哲一起下午茶，这家小店是李悦盈最喜欢的，她之前总来这里看书或者赶稿子，因为位置比较偏僻，所以人不是很多，也很安静。但是老板娘炮制咖啡的手艺可是一流水准的。
    点了一杯冰拿铁和一杯美式。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李悦盈还不太习惯有个男朋友，也不知道两个人一起该聊些什么。又因为中午的不愉快，所以一直闷声不说话。
    范哲看出李悦盈有心事，但是一时半会也没个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静默的看着她，等她向自己倾诉。
    好在咖啡很快就上来了，范哲迅速品了一下拿铁，“味道很不错，奶的比例很好，我很喜欢，谢谢你带我来喝这么赞的咖啡。“
    “我也很喜欢这里的咖啡，美式其实才是最棒的，老板娘用的是蓝山咖啡豆，有一点点酸味。这里还是斯敏推荐给我的呢。“
    “你的朋友也像你一样喜欢美食么？”范哲发现李悦盈说到朋友名字的时候表情不太对，想想中午她好像就是去见了这个朋友，然后才不太高兴的，所以他把话题放在了她朋友上。
    “不是的，斯敏是喜欢安静才喜欢这里。她不太喜欢吃东西。其实你见过她的，就是上次晕倒的那个女生。”说起斯敏，李悦盈有些低落了。
    范哲早就知道上次晕倒的女生是斯敏，就是这周一晚上，甄诚打电话给他，其实也是因为斯敏。那天甄诚正巧路过亮水河公园，他发现有个女孩子正在翻围栏，看神情像是要跳河。甄诚疾步跑过去，还是没有来得及，女孩子已经跳到河里去了。
    甄诚一边大声呼救，一边脱掉上衣跳进河里救人。还好水并不是很深，女孩子呛了两口水而已，甄诚把女孩子救上岸，接着路灯的亮才发现这就是前两天晕倒的那个女生。看样子有些神志不清，脸色是一种病态的红。甄诚一探体温果然是高烧。
    有围观的人叫了救护车，甄诚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半路上一摸裤兜才发现，钱包好像掉在哪里了。没办法，只能打电话向范哲求助。
    斯敏被推进急诊病房，甄诚在楼道里等范哲来送钱。甄诚真的想不到，这个女孩子真的会自杀，他本来以为电视剧里那些为情自杀的桥段都是编剧编的，想不到真的有人这么傻。想着想着渐渐出了神。
    等了一会儿，范哲过来了。本来以为通过范哲能找到李悦盈，然后就能通知到这个女生的家长了。谁知道范哲怕李悦盈担心不肯告诉李悦盈，只是自己把钱垫付了。
    “你不通知李悦盈怎么联系她父母啊？“甄诚有点着急，这个女孩子还发着高烧，如果有什么问题，不是范哲的一份心疼女朋友能承担的。
    “我知道她家在哪，等检查完了给她送回家，她的父母好像在外地出差，就算接了电话也不一定就……”正说话间，斯敏从病房走了出来，发尾沾了河水还是湿的。她一言不发，好像已经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一个麻木的驱壳，空空的在游荡。
    她想往医院外走，被甄诚一把抓住了。
    “你要干嘛？发着高烧就想出院么？跳河不成要把自己烧死么？”本来就因为范哲的态度有点不高兴，甄诚看着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本该恣意的绽放自己的青春，她却急着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不由自主的愤怒，不由自主的想要挽留、想要帮助她。
    拉着她的手回到急诊室的病床上，用命令式的口气说：“你，烧不退就别想离开医院。”
    甄诚在斯敏的住院登记表上的家属一栏里，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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