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帷幕（上）

    身为一名早已步入黄金阶位多年的法师，布尼尔认为自己的见识已经足够广阔了。可如今他觉得自己错了，因为眼前所发生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就在问路声从身后传来时，布尼尔就已经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缓缓的转过了身子。
    随着他的动作，紫色长袍上的纹理在黑暗中泛出点点荧光。
    明灭不定的光亮与法师的呼吸交相呼应，似乎一阵轻微的夜风吹过都能引得衣袍上面刻画的诸多法术被尽数激发。
    转过身来的法师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因为擅长心灵系法术的他从不害怕敌人的偷袭，哪怕这个敌人有着能瞒过自己精神感知的手段。
    可是，在看到问路者的长相之后，一向稳重的老者也不免有些失态，甚至连他多年来的世界观都因为对方的外貌而受到了冲击。
    这是个什么东西？
    良好的教养让布尼尔没有把这句话付诸于口，但紧皱的眉头和警惕的眼神却也在一定程度上暴露出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没错，东西。
    起码在法师的心里，对方已经被他划归到非人种的未知生命族群当中去了。
    满是褶皱的脸庞像是流失了水分的老橘皮，空洞的眼眶中没有眼珠，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猩红色的火焰，也许见识短浅的人会因此将对方归到亡灵的类别中，但布尼尔却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虽然对方的皮肤满是褶皱，但和食尸鬼躯体的那种干瘪还是有着本质的差距的。何况，对方眼眶中燃烧的猩红色火焰并不是所谓的灵魂之火，而是一种奇特心灵力量的外在显化。
    “心灵之力吗…..”
    夜色虽浓，但以法师的实力，这样的环境和白昼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他可以轻易的观察出对方那海藻般浓密头发下隐藏的奥秘，也能更清晰的感受到其中的凶险：在对方青黑色头发的发梢末段，连接着一条条充满活力的微蛇头。
    蛇群的环伺让布尼尔的身上产生了阵阵刺痛感，也让他明白了，面前的敌人绝不像身后的那位骑士那样容易对付……
    “晨曦——”
    几天前，银灰城的一条隐秘的巷内，突兀的传出了一声高呵。这并非是比利祭祀的声音，而是来自于卡利安主教的支援。
    在神祇高居苍穹，半神隐世不出的当下，传奇阶位绝对能算是物质大陆上的顶尖战力了。而身为白银生命的卡利安主教当然不会缺少对敌的手段，可是面对一个黑色的大茧，唯恐误伤到比利祭祀的他，也只有动用特殊的方式了。
    同样是“呼唤神名”，比利祭祀用来只能把“贪婪”击退丈远，可在卡利安主教用来，巷内仿佛坠入了一团刺目的骄阳。
    炽热的光线如同锋利的宝剑，将黑色的大茧斩的七零八，露出了内里的比利祭祀和几乎快和他融为一体的黑**物。
    “啊——”
    白色的火焰在两人的身上燃烧起来，“贪婪”和比利都发出了痛苦的叫喊。
    随着火势愈烈，卡利安主教的视线也被白焰阻挡在外。不过主教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担忧，好像入此番境地的并不是被他看重的比利祭祀，反而是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一样。
    神色平静的拭去嘴角的血液，卡利安静静的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他当然不是不在乎比利的生死，要不然也不会这般着急忙慌的赶来了。之所以会如此平淡，是因为他相信“自我”尚存的比利祭祀并不会被“净世之焰”误伤，因为这股力量并非来自于他自身，而是借用的神祇的威能和神力。
    洞悉万物的神明会误伤自己的信徒？
    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并不会比“恶魔领主真心爱上人类公主”的概率大多少。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已经迈入传奇领域的神官才会选择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对付一个比自己弱很多的魔物，哪怕他的身体会因为神力的冲击而受伤。
    ……
    就在“贪婪”被“净世之焰”灼烧时，切诺伯爵书房内的某个茶杯也发生了些许异变。
    看着杯口微微亮起的羸弱白光，伯爵不屑的道：“没想到卡利安会到的这么快？还是，没想到自己吞噬比利的速度会如此之慢？”
    “我对于你的影响和掌控比你了解的还要强出许多，只怪你知道的太晚了。”
    “我本以为你会聪明些的，还为此准备了不少后续的补救计划，但现在来看，是我高估你了。”
    “当然，这也怪不得你，毕竟我们彼此所掌握的信息根本就不对等。如果你也能知晓‘嫉妒’所了解的那些情报，想必你的结局绝对会比现在精彩些。”
    “不过很可惜，我现在并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和你玩孩子般的幼稚游戏，所以你们只能是死棋，起码在局势明朗之前皆是如此。”
    “贪婪在灼热中毁灭，愤怒从焰火中诞生。”
    切诺一边着莫名的预言，一边拿起自己面前那个奇异的茶杯，狠狠的将它摔在了地上……
    不知名的空间内，原本压抑的氛围逐渐消失。
    “大人，您唤醒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去做吗？”
    “嫉妒”用欢快的语调向王座上的魔鬼问询着，眼眶中四溅的星火似乎是他内心雀跃的最好证明。
    “没什么要吩咐的，不过，你可以离开了。”
    魔鬼的面容藏匿在阴影之中，平静的陈述中让人丝毫听不出他话语中所隐藏的喜怒。
    “离开？他……死了？”
    “嫉妒”的情绪瞬间低，言语也吞吐了许多。
    “嗯。”
    “贪婪”已经注定陨，梅菲斯特也不想过多的去解释什么。
    “我要去哪？”
    “帝都。”
    “我也会死，是吗？”孩子心翼翼的问道，仿佛那稚嫩的手中正捧着一个易碎的瓷器。
    “未必，这在你。”
    “好的。”
    梅菲斯特的话一如既往的平淡，可“嫉妒”却因此开心了起来。他欢快的回答道，因为在这句话中，孩子听到了魔鬼对自己能力的认可。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蛇发随着主人的承诺肆意舞动着，“我一定会成就真正的‘自我’。”
    “好，”梅菲斯特也露出了笑容：“我等着你来毁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