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来回试探

    韩嬷嬷心的试探道：“依老奴看，知夏和敛秋姑娘尚有悔意，留下也不是不可。只是锁春姑娘，我觉得最好还是......她心思太多，也太杂了。”
    林九娘黯然道：“只怕，现在已经不好让她离开怡心院了。若我真的开口撵她，只怕大嫂会为她情。我又怎能驳大嫂的面子呢？”
    韩嬷嬷迟疑道：“就算锁春姑娘去找大少奶奶了，大少奶奶也不一定就会保她，九姐是不是想多了？”
    林九娘苦笑道：“以我对大嫂的了解，大嫂必会保她。”
    蒋萱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又一直忌惮大哥对自己的宠爱，此时锁春前去投诚，她岂有不收之理？
    韩嬷嬷见林九娘坚持，便也顺着道：“若是这样，倒可以成全她的姻缘。若她能嫁去秦家当了少奶奶，自然也不会愿意呆在怡心院里替大少奶奶卖命。”
    林九娘见韩嬷嬷出了自己的想法，笑了一笑道：“是，只是这件事如何达成呢？我尚在闺中，不便抛头露面，那秦家和林家也并无来往，贸然提起，也有些生硬。”
    韩嬷嬷笑道：“此事不如交给林管家来办，看得出，林管家忠于大少爷，自然也不会对九姐差。而且，也可趁机让林管家和咱们现在一条船上。”
    林九娘不由得又一次庆幸自己当初手脚快，抢在林四娘之前把韩嬷嬷争取了过来。
    “嬷嬷所言极是。”林九娘含笑答道。
    此时正巧林管家又过来拜访，见了林九娘和韩嬷嬷，便笑着：“九姐，我已经准备好了车马人手，随时可以去韩家村接韩姑娘。不知九姐还有什么吩咐？”
    林九娘道：“既是如此，韩嬷嬷便也跟着去吧，这样我也放心些，毕竟英娘姐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还是谨慎些好。”
    韩嬷嬷一听心生欢喜，更加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
    正在这时，锁春回来了。
    一进门，锁春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九姐，我错了，我不该......”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底，但看见锁春跪在地上的时候，林九娘还是心中一痛，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锁春姑娘，你倒是清楚，你不该什么？”韩嬷嬷故意阴阳怪气的道，“清楚，也让九姐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想的。”
    锁春脸微微一红，忙低下头道：“锁春不该瞒着九姐，将厨房的油水私底下分了。”
    韩嬷嬷又道：“还有呢？”
    锁春一怔。
    她在宅院里摸爬滚打多年，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私分厨房的油水，是贪。
    投靠大少奶奶，却是背弃了主子。
    身为怡心院的丫鬟，她不是不知道大少奶奶对九姐是什么态度。
    九姐最受大少爷的宠，便也最受大少奶奶的嫉妒。
    大少奶奶想拉拢自己，自然有她自己的用心。
    或许，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有关九姐的消息。
    或许，是为了方便下手......
    想到这里，锁春不自觉的抖了一抖。
    她马上对自己道：那又怎么样，至少现在，自己还没为大少奶奶做过一件事情。
    至少现在，自己是清白的。
    锁春忙辩解道：“别的真的没有了！九姐，我跟了您这么久，您最是了解我了，我，我......”
    锁春“我”了半天竟没有“我”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韩嬷嬷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道，以锁春这样的资质，若是老老实实的当个丫鬟还是够的，想要两面三刀，只怕是应付不来。
    “锁春，你方才去了哪里？”林九娘开口了，声音不徐不急，听不出情绪。
    锁春低下头道：“我方才去了听雨轩，今天早上春分姐姐来的时候，不慎把帕子在地上了，我去把帕子还给她。”
    林九娘微微抿了一下嘴角。
    这是一个谎言，而且是很拙劣的谎言。
    但她不想去戳穿。
    若是大嫂觉得这样她才安心的话，那就这样好了。
    “锁春，厨房的油水，你一共拿了多少银子？”
    锁春迟疑片刻道：“这，我没有算过，大约有一两百两吧。”
    “还剩多少？”
    锁春立刻告饶道：“九姐，我，我家里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我每个月的那点钱都贴在家里了，我身边真的不剩多少了......”
    韩嬷嬷插话道：“锁春，我可不信你不给自己留体己银子——你不是还想着要嫁到秦家吗？你父母能给你备多少嫁妆，你能不给自己留一手吗？”
    锁春满面通红，贝齿紧紧咬住嘴唇，半天不一句话。
    韩嬷嬷加重了语气，有些凶狠的道：“锁春，你可别忘了，这银子，你不该拿！若你还想留在怡心院，那就得把这银子给吐出来！”
    锁春软了半截身子，差点没瘫在地上。
    她算过的，这两年多，她一共拿了有两百三十七两银子。
    其中一百两，她陆陆续续的拿回了家。
    还有一百两，她分好几次偷偷塞给了秦既明，让他帮忙收着。
    不是锁春信不过爹妈，而是，毕竟还有一个弟弟，爹妈肯定会为弟弟多考虑一些。若自己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爹妈，恐怕将来再想要回来，那就难了。
    还剩的三十七两，加上平时省下的月例银子和打赏，加起来有六十五两，锁春收进了自己房里的匣子里。
    九姐这意思，莫不是要自己把银子全还给她？
    可九姐不缺钱，这两百多两银子对于她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而且自己身上只剩这六十五两银子，难不成九姐还要让自己写欠条吗？
    锁春这么想着，脸色惨白。
    若是这样的话，留在怡心院又有什么意思？
    林九娘看锁春脸色不对，便对韩嬷嬷使了个眼色，温言细语的道：“锁春，你也该知道，私分厨房的油水是你的不是。若我不处罚你，那咱们这怡心院还有没有规矩了？已经花出去的，我也不追究了，你现在身边还剩多少银子，悉数交给韩嬷嬷，待到哪天你出嫁时，我会补上一部分，作为你的嫁妆让你带走的。”
    若是之前的林九娘了这一番话，锁春信。
    可是现在有了韩嬷嬷，锁春就有些不敢信了。
    她木然的站起身来，看了韩嬷嬷一眼。
    韩嬷嬷看出了她眼中的哀愁和怨愤，淡淡道：“锁春姑娘，你是不是觉得九姐这是在为难你？”
    锁春惨然一笑道：“我是奴婢，我哪敢呢？”
    韩嬷嬷强压怒气，道：“即便九姐不是主子，你不是奴婢，你们俩是地位平等的朋友，你背着朋友分走了她的银子，难道不该还给她吗？你做错了事，败露了，不想着悔改，不想着补偿，却只想着怎么能脱罪，怎么能保住那些不该自己拿的银子，锁春，都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可你也不能光想着你自己，一点儿也不想着别人！哪怕这个人是你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