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想念的味道

    “你从哪里来？
    “我的朋友，
    “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
    “不知能作几日停留，
    “我们已经分别的太久太久。
    “你从哪里来？
    “我的朋友，
    “你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
    “为何你一去，
    “别无消息，
    “只把思念，积压在我的心头。”
    周日中午的十二点多，远在数千公里之外的燕京市，青华大学里的校园区。
    近春园一个荷塘的湖畔边，著名的“荷塘月色”亭子里，中间有一张圆形的大理石石桌，以及几把圆形的石凳子。
    一个白衣丽人就坐在其中的一把石凳上。她的双手掌心，弯曲成为了一个心型，轻托着自己的香腮，愣愣地凝视着石桌上的一盆掌心大的盆栽植物。
    这是一株多肉植物，属于景天科拟石莲花属。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初恋”。
    袖珍花盆里，一层白色的细碎石米上，有一株莲花状的植物。它的胖嘟嘟的叶片全都舒展了开来，直接就可以看到了最为粉嫩的花心部分。所有的叶片都是淡绿色的，其边缘却是粉色的。
    这个叫做方衣的女孩知道，如果阳光充足的话，那么所有的叶片，将会全部变成粉红色的。不过她来到燕京市三个月了，总是隐隐有雾霾的天空，从来都不曾有过灿烂的阳光普照。所以，她养植的这株心爱多肉盆景，从来都没有叶片全部变成粉红色的时候。
    有的时候，方衣甚至觉得，自己的这盆“初恋”，也许永远不会有整株变粉红色的那一天了！
    方衣穿着一双白色的网球鞋，浅蓝色的绣花牛仔裤，白色的衬衣，白色的羽绒大衣。她的脖子上，围着一条粉色的丝质围巾。这让她的白皙的脸蛋上，隐约因为色彩映射而多了一点红扑扑的生机。她戴着一副大眼眶的墨镜，把自己的水灵美眸给隐藏了起来。
    她是齐颈的短发，留着不长的刘海。在绒帽和脖子围巾的严密防护之下，初冬的凛冽寒意，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烦扰。
    她的左右耳朵里，塞着一副白色的耳机线。耳机线另外的一端，通往了她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手机里，此时正在播放着一首很陈旧的歌曲，《思念》。
    也许是感应了歌曲里头的深情召唤，荷塘边有几只白色的蝴蝶，居然慢悠悠地飞舞了过来。很神奇，居然还有一只，犹豫半响之后，翩翩然停留在那盆多肉植物上了。
    方衣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也心翼翼的，唯恐把蝴蝶儿给当场吓跑了。
    怎能就如此应景呢？歌词里头的蝴蝶，居然就变成了活生生的眼前现实了。想及于此，她不禁轻轻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虽然嘴边蕴含着笑意，但是方衣的内心里，此时却是一点也不开心。
    曾经有人总结过，一个人一辈子最大的快乐，就是要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遇到了正确的人。
    青华大学的芊芊校园之梦幻美景，无疑谁都不能够嫌弃，敢半个不字，这个地点很正确。
    而时间无疑也是对的。大学里的四年学子生涯，那是很多人漫长的一辈子之中，很有诗情画意的一个美好青春片段。
    令方衣不开心的是，在这么正确的地点和正确的时间，正确的人，却只有她孑然一身而已。只有她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而不是原本预期中的一对，成双成对。另外的那个人？如今她连他到底在哪里，都丝毫不知情。
    曾经她以为，他和她会是行星和卫星的亲昵关系，彼此环绕着互为中心转动。可是他却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颗路过的彗星，闪耀着从她的生命之中擦肩而过，然后就慢慢去得老远老远了。
    他是她的高中同班同学，两个人应该携手齐聚青华校园的。可是命运弄人，该来的，却没有来。不该走的，他偏偏就走远了。
    这个也就是她此时，在不断单曲循环，播放着这首“思念”老歌的原因了。
    听歌抒发和寄托个人情感，是人类的共性。总会有那么的一两首歌，很直接就触动了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并且引发了无限的共鸣。
    歌曲响起的时候，往往也就代表着某一些灵魂开始在焚烧自我。
    当一个顶级歌手在演唱的时候，他她通常不是用天籁声音在打动他人，而是用灵魂共振在触动他人。
    亭子外围的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一些脚踩叶的唏嘘声音。方衣略微一侧脸，看到有一对大学生情侣正在亲密地手挽着手，欲朝亭子里头走了过来。
    也许是看到了方衣在亭子里的缘故，那对情侣又齐齐抬步并肩走远了。
    看到了他们俩亲密偎依的远去背景，方衣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大墨镜很好地掩饰了她的内心世界，不然，难不定，她也许会禁不住露出了，一丝丝带着羡慕嫉妒恨的寂眼神。
    在这对情侣之前，方衣也被几个路过的校园游客烦扰了一两次。她想在这里好好地，一个人静上一静。不过，理想是美好的，现实从来都是骨感的。她在这里呆了半个时，已经至少有三拨人，有意或无意地路过此地了。
    方衣把自己的眼光，投向了远处的荷塘的中央湖心处。那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些寂寥的碧绿荷叶，以及一泓碧水之外，别无它物。
    忽然，方衣的幻觉里，湖心中央出现了一个湖心岛。然后，有九曲通幽的古老栏杆通道，把它和湖畔连通了起来。
    嗯嗯，《魔幻高校》的游戏世界里，这处“荷塘月色亭”，就是被乾坤大挪移，被移动到了湖心岛那边过去了的。
    在游戏场景里的话，亭子里的人就经常不多了。因为，游戏地图很大，光从湖畔跑到湖心岛过去，玩家至少要花上好几分钟的。在游戏里，过去那里的偶然路过游客，就很稀少了。
    在游戏世界里，方衣也经常跑去湖心岛那里静一静。那里往往都是无人的世界，完全不受尘世侵扰的一个角。那里很适合一个人静静，沉淀一些内心郁积的低心情。
    不过，总是有一只不识趣的人型大苍蝇，老是如影随行，经常纠缠着她不放。这给游戏世界里的她，同样也造成了不少困扰。
    “呀，希望今天走运一点，不要遇到那只烦人的大苍蝇了吧！”方衣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从随身背着的女式挎包里头，掏出了一台比一本书略大一些的平板ipad。
    于是，游戏世界里的“夏荷”，依然是一身的翠绿色装备，曲膝坐在一株很大的垂柳树之下。
    她的一身绿色的装备衣裳，和旁边绿色的大树，绿色的草坪，以及绿色的湖水，融合得天衣无缝，毫无画面不和谐之感。也许，这就是传中的“天人合一”的绝高境界了。
    凝视着游戏世界里正在静坐的自己，方衣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她从挎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打开某个空白页面，用签字笔徐徐地写出了一首很古老的诗句：
    《初荷》
    “微风合众草，大叶长圆阴。晴露珠共合，夕阳花映深。从来不著水，清净来因心。”
    也许是纸张的吸水性略强，签字笔的字迹有点轻微弥散了开来。原本娟秀齐整的文字，居然变成了有点鸡脚印纹的扩散样子。
    看到自己的字迹因为墨水的原因显得有点凌乱，方衣略微有些不满意，轻轻地摇了摇头。
    歪头略微思索了一下，方衣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音乐播放器上滑动了一下。于是，另外的一首歌曲，又开始不停地单曲循环了起来：
    “悠悠岁月，
    “欲当年好困惑。
    “亦真亦幻难取舍，
    “悲欢离合，
    “都曾经有过。
    “这样执着，
    “究竟为什么？
    “漫漫人生路，
    “上下求索，
    “心中渴望，
    “真诚的生活。
    “谁能告诉我，
    “是对还是错？”
    方衣把一只纤手放在石桌上，中指和食指跟随着歌曲里的节奏，缓慢地敲打了起来。
    这首著名的《渴望》，沧桑味道很浓厚，也许不是方衣这样的豆蔻年华少女，能够欣赏和共鸣的。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她就是偏偏喜欢听这首歌曲。没有理由，她自己也搞不懂为了什么，只是内心单纯地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不为什么，更不需要理由。
    傲娇而矜持的方衣，一直就是这样的女孩子。
    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为什么，同样也不需要理由。
    所以无论学校里有多少痴心于她的男生们，多少次送给她多少千姿百态的鲜花，她一概都不喜欢。
    无论是送来的靓丽鲜花，还是背后所代表的靓丽男人，她统统都不喜欢。
    她的内心里有一个秘密。除了她自己之外，从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这个秘密就是，她是一个校园里的僵尸，每天都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因为虽然她的人呆在这里，可是她的神魄灵魂，却飘荡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如果一个人的灵魂已经不在了的话，活着和僵尸又有什么差别呢？！
    （黛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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