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猫和狗

    集市上还算热闹，赵无欢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穿着古装在街上来来往往，别人觉得普通的，她都觉得新奇。陆生看她那副好似见到新大陆的模样，就像个从未开过眼界的娃娃，不禁轻笑。
    哎？看了这么久的人，赵无欢竟少见到清瘦的姑娘。那些在大街上看起来十分自信的女子，身形都是丰腴甚至微胖的。反倒是清瘦女子都低着头，有些拘束的样子。
    “陆生，你们的生活条件都很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比较少看见偏瘦的女子嘛。”
    陆生一本正经道：“女子瘦些就不好看了。”
    ……
    我听错了吗？
    你们是觉得胖子好看？
    “噗，陆生，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她笑道。
    他转头，盯着赵无欢看了一会儿：“某没有开玩笑，某觉得娘子就很好看，笑起来尤其好看。”
    ……
    她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陆生这是在变相说她肥？可是那一脸真诚的夸赞还真让她生不起气来。
    不知为什么，耳根子有些烫了。
    陆生好似明白自己失言，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道：“某看娘子平日里都不怎么笑，这才失言了，娘子勿怒。”
    比起之前在家里时的慌乱，他这时反应淡定多了，大概是因为和赵无欢关系变得更亲近了？
    她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脑袋里一直回想着刚才他说的句话：
    “某觉得娘子就很好看，笑起来尤其好看。”
    赵无欢就这么不争气脸红了很久，开心了很久。
    到了药坊，陆生进去，她倒是现在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发烫的脸，选择在周围走走。
    “娘子莫走丢了。”
    这句话，是陆生说的，却烙在他自己的心里。
    在之后的某一天，他也对赵无欢说：“无欢，莫走丢了。”她也的确像现在一样给他一个浅笑，道了一句“好”，可是那一次，为什么偏就没有听他的话呢？
    若是没有那次，若是没有那次……
    若是没有那次，就好了。
    赵无欢踢着地上的石子，无聊地绕着药坊转，再摸摸自己的脸。
    为什么还在烫！
    赵无欢你真没出息！
    从小到大，赵无欢真的很少被人夸，因为体型微胖，在这个以瘦为美的时代，周围人看见她都是先注意到她的体型，然后笑着对她说：
    “能吃是福啊。”
    小时候还美滋滋地接受了这个设定，直到越来越大，赵无欢便慢慢觉得这句话是在嘲讽她。
    再后来，她开始慢慢习惯别人不经心的几句玩笑话，即使心里已经在发怒已经在难过，她能做到表面不动声色，就像面对爷爷一样，只要面无表情就好了吧，只要敷衍几句就好了吧。
    但也有那么几次听过有人赞美她：
    “你的眼睛真漂亮，像小鹿。”
    “你笑起来很好看呢，有可爱的酒窝。”
    赵无欢也当玩笑话略过去了，但是，比起别人开玩笑说她胖，她更喜欢这种方式的玩笑。
    啊，又想到过去了。
    她的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堪，只是回想起来总会让人觉得压抑。
    正准备再绕到药坊前门，赵无欢忽然听到狠厉的一声“喵”，有些刺耳，也让她好奇发生了什么。
    “呜……”又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是狗发出来的，也是带着狠厉，好像随时都要扑上去。
    “喵喵嗷……”猫的声音开始变得凶狠冗长，却有些有气无力，或许是想通过这样的叫声吓走对手顺便给自己壮胆。
    赵无欢向来不怕这种凶狠的猫狗，她有谜一样的自信觉得它们伤不到自己，于是就循着声音走过去，恰好在转弯的死角，看到了那两只的对决。
    是一只脏兮兮的灰猫和一头体型不算很大的藏獒，猫的嘴里好像叼着什么，看上去像是包子。
    从这样的情形来看，貌似是猫抢了狗的食物，毕竟这只猫像是流浪猫，而这狗一看就知道是主人精心打理的宠物。
    可是赵无欢就莫名喜欢这只猫的性格，跟这只幼年藏獒的体型和攻击力比起来，猫显然是十分弱小的，可它在这个时候也还要逞强，不愿示弱。
    或许是食物的力量？
    且也不是没有这狗想要抢猫的食物的可能，无论如何，赵无欢决定去帮那只猫。
    “喂，那只狗！”她大喊一声，那藏獒便警惕得立刻转身看着她。
    赵无欢慢慢走向它们，这样的情形有点棘手，毕竟猫被逼在角落里，要想救那只猫，必须要绕过藏獒，可她又不能拿武器，不然这头狗定然会发狠。
    “呜……”它见赵无欢渐渐走近，声音便开始有些凶狠起来，一副十分警惕的样子，这头藏獒虽然年龄还很小，大概只有几个月的样子，可是体型却比一般的狗要大了不少。
    这架势，好像是要咬她啊。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藏獒呢？
    她的脚步因为藏獒的声音稍微顿了顿，但又继续往前走。
    说完全不害怕是假的，要是被这狗咬了，说不定整个手臂都能扯下来，且这里也没有疫苗，得了狂犬病就只能等死。
    赵无欢尽量表现出温和、淡定的样子。
    “呜呜呜……”她已经能感受到，藏獒的神经都绷紧了，仿佛在告诉她，要是再向前一步就扑上去了。
    她停下了脚步。
    这只狗可不比一般的宠物狗，她还完全不清楚它的战斗力，若是为了救一只猫让她丧命……赵无欢觉得，自己还没那么圣母。
    “阿福！”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眼前这头藏獒的凶狠气势瞬间消失，目光变得柔和，亲昵而又欢快得略过赵无欢跑到她身后去。
    她转头，只见一男子穿着深蓝色的便服，很年轻的样子，大概和陆生差不多，他与赵无欢还是有些距离的，所以她看不清他的长相，便不去在意那男子，径自走向那只猫。
    灰猫好似觉得赵无欢也会攻击它，便又开始弓起身子，做出狠厉的模样。
    赵无欢见它叼着包子不肯松嘴，那该是不会咬她了，便大胆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头。
    刻意发出的警惕声已经渐渐弱下去，灰猫好像知道赵无欢不会伤害它，便渐渐软下身子，喉咙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那是你的猫？”这男子不知什么时候走近了，声音就在她身后。
    赵无欢有些受惊得抖了一下，起身摇摇头。
    男子拍了一下藏獒的头，责怪道：“阿福这样不听话，下次便不带你了。”
    藏獒闻声，虽不知主人在说什么，但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便可怜地“呜呜”几声低下了头。
    他便又道：“小娘子没伤着吧？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这句话大概是客套客套，赵无欢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摇摇头，并没有抬头看他。
    好紧张，又有陌生人需要她面对。
    真的……好想躲在家人的身后，不需要和别人交流。
    男子貌似有些尴尬，但是开朗的性格让他没有那么在意赵无欢的冷淡和无礼，他笑道：“某是周清生，娘子怎么称呼？”
    “奴是赵无欢。”她轻声，带着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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