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园几许度时光（二）

    有花有酒好时辰，荣芷也不扭捏：“那就飞花令吧，两位都曾是戍边关的将军，那我们每人接一句古诗，必须带关字，接不出来的算输。”
    荣芷先说：“日暮边关何处是。”
    卫广接“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紧接着是沈宪：“秦时明月汉时关。”
    “雪拥蓝关马不前。”
    “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
    行酒令考的是一个人的知识储备量和敏捷的反应能力，几轮过后，难度越来越大，带关字的诗是不少，一时间都想起来却是难了。卫广先下阵来，微笑着看着二人你来我往过招。
    沈宪：“坐看今夜关山月，思杀边城游侠儿。”
    荣芷：“铁马秋风大散关。”
    ……
    你来我往有百趟了，有些诗句卫广已经不知出处了，也不问，悠然喝着小酒。他在边关待了两年，至交好友只交了沈宪一位，实在是这位将军文武兼备，有宝剑之锋利，还有谋略之内蕴。偏遇上有公孙家人血脉的二公主，公孙家是干啥的，诗书传天下，文坛泰斗，恐怕今天还是公主赢。
    荣芷：“关山正飞雪，烽戍断无烟。”
    沈宪：“身当恩遇恒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
    该轮到荣芷了，她却是拱手说：“我接不下去了，我认罚，满杯敬将军。”说完，端起桂花酿，满杯喝下了。
    沈宪却感觉她还有余力，估计是想结束这个令了，才说自己词穷了。他深邃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望向她：“公主如何会喜欢这些边塞诗？”
    “我皇兄素有报国之志，一直想秉承祖训，收复山河。我和他经常相伴读书，慢慢读的就多了。”她口中的皇兄自然是三皇子荣诩。
    边关艰苦，凡有敌来犯皆被沈家拒之国门之外，沈家是北乾的封疆大吏，更是边疆民众心中的战神家族。沈宪青出于蓝，这些年实施了很多有效举措养精蓄锐，然而朝廷始终把沈家当作心腹大患，无心对西戎用兵，他更是被当做质子扣押在京，自然是要想办法回去的。
    此行能与二公主有交集，倒也是意料之外，二公主这几日谈话做事看似随性，实则颇有深意，比如刚刚不经意间透露三皇子的性情与胸襟，是有心为三皇子笼络人心吗？
    这朝堂与宫阙中都不缺算计，他想从京城脱身，更想彻底平定西戎，必须得找机缘，甚至是火中取栗。他父亲不喜掺和夺嫡之争，临行前特别嘱托了此事。可自他进京以来，经过这几日面圣、打探朝中局势，单看如今正嘉帝的态度，要想达成目标，他觉得恐怕是悬了。
    这三皇子一系虽然在朝中势力不显，但却是声望最高的，若是他日振臂一呼，所从者众多，那就边走边看。沈宪一边喝酒，一边谈笑自若。
    而卫广呢，他自打回京以来应酬酒局不断，不慎烦扰。今晚这次小酒局颇有江湖豪杰相聚的感觉，他身心愉悦。更何况皇家的顶级葡萄美酒，让人流连沉醉。他和沈宪推杯换盏，好不惬意。
    糯米桂花酿酒香馥郁，浅尝轻抿口感清冽，如桂香掠过唇齿，在不经意间，荣芷已经喝了不少杯了。两颊微红，一双明亮的眼睛因着醉意，有些朦胧如春水印梨花，整个人添了一丝微醺娇憨感。没了平日清冷的外壳，这样的公主更娇憨亲近之态。
    闻雁轻声唤了两句，叫来宫女，小心搀扶她回了房中，轻褪去外衣，盖上锦被，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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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芷性格要强，休息了两日便要再次上马，前几天的理论教学已经挺充分了，她自带人默默在马场练起来。她是个极其务实的人，没有追求过多的炫技，她有意识地训练自己的速度，向前急驰奔跑着。逐渐熟悉了马的习性，骑在马背上驰骋，她已慢慢能领略到驾驭的快感。
    白雪花毛的龙马，金鞍闪耀，少女的头发在风中恣意飞舞，安得万里风，飘飖吹其裳。沈宪和卫广到场边，看到的便是这幅自由绽放的画面。
    他俩过来是告知荣芷一声，皇庄内部和外墙金吾卫安排妥当，想扩大下巡视范围，外围巡视一圈。
    荣芷听完，反问一句：“我可否同行。”，卫广稍作思索后应下了。于是巡视队伍，变成了公主出行团。
    卫广身为金吾卫副指挥使，先去安排诸多事宜，所以他提前在大厅等候了。片刻，荣芷和沈宪准备好了，一齐到了大厅。
    皇庄的佟总管觉得公主要出门是一件大事，已经召集了两队列宫女将近四十人，在大厅等候。恭恭敬敬候立，听到声音，头微侧看到了两位：
    个子高挑的是沈宪，他一身黑色窄袖戎服便装，肩胛和衣襟由同色丝线绣着团花纹，护肩和护臂是精刻皮革包裹，他少年感和成熟男子的气概兼具，轮廓俊朗，两条修长的大腿被一身劲装包裹，一行一跨很是飒爽。
    场内候场的这两排宫女都是年轻的小姑娘，看到如此英俊贵气的青壮男子，有的脸上就都浮上了一层绯红。佟总家咳嗽了一下以示提醒，大家慌乱收回目光。
    荣芷向来敏锐，洞悉了年轻姑娘们的心思浮动，再侧看沈宪，是很引人注目，何况三代皆元帅，年纪轻轻军功在身，确实如耀日引人瞩目。
    她自己仍然是白衣骑装，简洁利落。三千两银子一匹的兰花纹云锦做的骑装，连日不带重样的一套套上身，不骄矜自带贵气。
    她出声：“佟总管，我只是在周边转转，有两位将军和金吾卫同行即可。”挥手让佟总管把人都带开了，一骑轻骑和沈宪卫广带着一小队着便装的金吾卫出门去了。
    闻雁闻雪心中担心，却是知道自家公主是个主意很大的人，不敢多言，只是交代一定要带好幂蓠，默默退下了。两个人能在千名宫女中被选为公主的大宫女自有过人之处，待公主离开，她二人找到了之前教骑马的师傅，向师傅请教骑马，她们可不想拖公主的后腿，有朝一日骑马术肯定是用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