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逐出家门 30

    一段沉寂之后归晨在公仪承面前缓缓跪下，含着泪说道：“父亲，三岁时我便被您带进这间祠堂，在先祖面前立誓绝不违背公仪世家的家规，从小到大我一直谨记您的教诲，片刻也不敢忘却。我失了贞节，本该在先祖面前以死赎罪，我不怕死，可我不能允许我死了公仪破云还活着！我不甘心！我定要亲眼瞧瞧公仪破云的下场！”
    她声音陡然转向凄厉，饶是早已见惯了风霜的公仪承也不禁心生哀切，落下两行清泪，他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良久之后，归晨缓缓抬起双手交叠平举至眉间，一脸坚定的说道：“父亲既然对我心生厌恶，我自己离开就是，不用父亲处心积虑的赶我出门，只是父母之于子女总有恩情，临别之际，自当还清。”
    她清冷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屋中，炎炎夏日竟让公仪承觉得足底生寒，他不由得对归晨接下来要说的话心生恐惧，本想将她拉起来阻止她开口，却不想归晨的声音已经传至耳畔。
    “第一桩恩情乃是生身之恩，父亲母亲赐予我生命，此恩本无以为报，但当日公仪破云与姚觅桦夫妇杀我，父亲冷眼旁观见死不救，若不是我一直将檀渊所赠的安阳世家秘药随身携带，只怕如今早已与世长辞，所以您赐予的生命早就被您的儿子儿媳夺走了，如今我赖以苟延残喘的这条命乃是檀渊所赠，如此说来，第一桩恩情算是已经还清了。”
    说罢她俯身向公仪承叩首，片刻之后才起身。
    “第二桩恩情乃是养育之恩，父亲母亲将我养大，所耗金钱无数，原本我无力偿还，但父亲用锁链将我如牲畜一般锁起来逼迫我产子，之后又狠心将我的孩子夺去交给仇人抚养，害得我们骨肉分离，此仇也是不共戴天。恩怨两消，日后我不再念父亲的养育之恩，亦不会再追究夺女之恨。”
    说完她再次俯身叩首。
    “第三桩恩情乃是授业之恩，我自幼蒙父亲亲自教导修习公仪世家女系秘术，本该一生护卫家族回报父亲大恩，可我被公仪破云和姚觅桦所害，如今精气散尽且不能再生，莫说是女系秘术，就算是再普通不过的通用秘术我也无法再修习，所以这桩恩情也已经还了。”
    第三次叩首之后归晨站起身来说道：“恩怨已经算清，从即日起我便不再是公仪世家的人，与公仪世家也再无瓜葛，如今我唯一的牵挂只剩下我的女儿，我知道你们定然不会将她还给我，而我也无力保护她，所以我愿意将她留下。”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有半点苛待她，我便是拼着一死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说完她不看公仪承一眼便转身离开，行至门前她突然停下了脚步，沉声说道：“既然我已经不再是公仪世家的人，还望公仪家主日后不要将我的画像挂于这间祠堂，我不愿再和你们公仪世家沾上半点关系！”
    公仪承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对着归晨离去的方向高声喊道：“归晨！”然而此刻归晨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这样一番话也不知归晨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公仪承无力的垂下双肩，绝望的转身跪在先祖的灵前，知道这下是不可能留住女儿了……
    归晨毅然决然的走回自己房间，此时朝律正抱着两个包裹在屋内焦急的踱着步，见到归晨回来立刻冲了过来仔细打量她身上有没有添什么新伤。
    待到看清归晨并无大碍便松了口气问道：“小姐，我们现在便出发吗？”
    归晨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怀中的包裹问道：“这是什么？”
    朝律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两个包裹说道：“您不是说我们要离开这里吗，所以我收拾了一些细软。”
    归晨轻声叹了口气说道：“你只将你的东西收拾好，我的东西一样都不带，我已经和公仪世家断绝了关系，不想再受他们一丝恩惠！”
    朝律惊讶的张大了嘴，一时间竟有些呆滞，像是完全没有听明白归晨所言。不过片刻之后她便缓过神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归晨，此刻归晨面容沉静，眼神坚定，证明她方才所言非虚。
    小姐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么听从便是，公仪世家上下如此对待小姐，离开也是好事。
    想到这里，朝律便将手中两个包裹全部放在桌上愤恨的说道：“既然小姐不肯再受公仪世家的恩惠，那我也不什么都不带了。”
    归晨见朝律一副愤慨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傻丫头，你与我怎么能一样，你在这里做工，你的东西都是自己劳动所得，自然都是你的。你将你与夕音的东西都收拾好，不必舍弃，不然离开之后你该拿什么傍身？”
    朝律思量了片刻觉得归晨说的有理，想着两人这一离开便没了生活来源，若是当真什么都不带，只怕会让小姐吃苦。还有夕音的东西，总该待在什么做个念想，断断不能留在这里便宜了别人。
    思及此处她没再犹豫，拿上其中一个包裹便去收拾她与夕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