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浮出水面 33

    楚庄浩瀚是在豫贡州府任职的秘术师，虽然主攻的秘术门类是医术，但按理说是不会为寻常百姓治病的，奈何他本人有着一颗医者的仁人之心，所以凡是求到他这里来的患者他都不会拒绝。
    一来二去这名声就传开了，十二州的百姓全都慕名前来求医，更有许多世家子弟仗着家族的势力，要求他上门治病，久而久之，楚庄浩瀚本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虽然有着一颗善心，但为了不耽误州府中的职务，也为了搪塞那些为了充门面连伤风感冒这种小病都要请楚庄浩瀚亲去诊治的世家宗族，更多是因为楚庄浩瀚上了年纪，经常出诊身体会吃不消，所以他本人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每年面向民间分发二十张医贴，只有凭借着医贴前来求医的人，楚庄浩瀚才会接待。
    所以在他刚听到应门的仆从说外面有个姓归的人前来求医，没有医贴却说和他相熟之时，楚庄浩瀚只觉得来人之信口雌黄，在他的印象中并不记得认识姓归的少年，所以便让仆从将来人打发了。
    但在他听完那仆从接下来的话后却陷入了沉思。
    “门口的公子说要我再帮他带一句话，我的腿已经全好了，什么时候才能下地。”
    这话一出，楚庄浩瀚瞬间便想起去年在及安医治过的一个小姑娘。
    断腿本来不是什么严重的伤病，按理说不需要他来出手，但听说是个家世显赫的世家子弟，所以即使楚庄浩瀚再觉得大材小用，也不得不遵从州侯的决定。
    楚庄浩瀚救治过的病人无数，不可能每个都记得，但却对着这个小姑娘印象深刻，断腿虽然不难医治，但接骨却是疼痛至极的，更不要提那小姑娘还是之前接过骨又错了位，只能断开重接。
    可那小姑娘小小年纪，承受这样的剧痛之时，却咬着牙一声都没吭，而且楚庄浩瀚还听说她是为了救朋友才被砸断了腿，却在事后没有一句抱怨，所以不禁感慨这小姑娘对朋友的情谊，还有那份坚忍，所以便记住了她。
    那个小姑娘倒是在之后修养的日子里经常询问他何时可以下地，怎么今日却有一个少年跑到他家门前说了同样的话？楚庄浩瀚一时想不明白，便吩咐仆从将人带进来，想着问问缘由，若真的不是他认识的人，再打发了也不迟。
    归晨被人带着进了宅子，一路引着去见楚庄浩瀚，这间宅子里面的装璜就和外面看起来一样质朴，看起来楚庄浩瀚果然清贫的很。
    没走几步路，归晨就被带着进入了前厅，厅中头发花白的楚庄浩瀚站在门口迎接，见到归晨后仔细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然后笑道：“果然是你啊，归晨小友。”
    归晨本以为楚庄浩瀚早就把她忘了，没想到人家不仅记得她，还记得她的名字，所以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话。
    只听楚庄浩瀚又说道：“许久未见，不知归晨小友的腿上都好了吗？”
    归晨听完连忙揖手答道：“承蒙楚庄浩瀚亲自医治，腿伤早就无碍了。”
    正当她打算说出此番来意之时，便听到楚庄浩瀚又问道：“归晨小友在试练中表现优秀，应该早已是秘术师了吧，怎么今日见面却不佩戴玉牌，还身着男装，更是不以真实姓名示人呢？”
    说到这里归晨便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被汝南郡府缉拿的事情如实告知，但转念一想自己是有求于人，不该隐瞒，所以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不敢欺瞒楚庄浩瀚，此番前来求见实在是遇到了不得已的难事，不然也不敢随意打扰……”
    说到这里，她眼角向身后撇了撇，楚庄浩瀚心中了然，立刻吩咐厅中的仆从退下，然后认真等待着归晨的下文。
    归晨见厅中只剩下了他二人，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个清楚，包括汝南的天灾怪病，她如何被人设计抓捕，又如何逃到了及安。
    楚庄浩瀚听完以后眉头深锁，良久都没有答话，过了半晌才幽幽开口说道：“汝南郡既然遭此大灾，可澹台郡伯却是不思如何治疗怪病，只是一心想着如何隐瞒，确实叫人心寒。”
    虽然归晨现在对澹台郡伯也是诸多埋怨，但心中还是牢牢记着她答应过澹台景吾的话，于是连忙说道：“此时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告诉浩瀚也是我有事相求不敢隐瞒实情，只求楚庄浩瀚在我将全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不要泄露此事，以免澹台世家受牵连。”
    楚庄浩瀚本以为归晨被这样算计之后应该是不愿再帮助澹台世家的，可没想到她竟然心胸宽广，当即便称赞道：“归晨小友你可以不为私怨所累，还能一心为澹台世家着想，当真难能可贵。”
    归晨自觉她当不起这般的夸赞，于是连忙解释道：“澹台郡伯公私不分，不顾汝南百姓的性命，只是一味想要保住手中的权利而隐瞒真相，又做下那么多错事，我本不是可怜他，但他得公子却是个一心为汝南百姓着想的好人，又帮了我良多，我实在不愿看他被株连，想来澹台世家中也是有很多他这样的无辜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