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奇怪的陌生人

    克里斯梦见自己好像又穿越进了一个恐怖片里。
    还是魂穿。
    梦里的他很小个，如同《小小噩梦》里的黄衣小女孩，光着脚，脑袋藏在卫衣的宽大兜帽下面，躲在一个昏暗的卫生间内。
    不清楚时间、地点，不知道自己是谁，连意识都有点模糊。
    厕所门的毛玻璃上映出外面两坨巨硕的影子，伴随着巨大的咆哮声，小小的卫生间像是被震得剧烈晃动起来。
    “闭路线坏了也不知道换！一天到晚在外面不知道干的什么！钱也见不到！在家也不做事！看看美凤她老公，看看你！”
    “你一天到晚除了怨这个怨那个，又知道干什么！”
    “窝囊废！当初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种人！”
    “怨妇！不想过了就赶紧滚！”
    克里斯瑟瑟发抖，感知里只剩下恐惧，尽力贴墙角往里缩着身体，远离卫生间的门。
    然而很快，卫生间的墙壁在噼里啪啦的激烈声音中裂开无数蜘蛛网般的纹路，连这唯一能藏身的狭小空间，也眼看要崩塌了。
    但却又没法找到别的出路。
    恍惚间，斜对面的镜子里照出了另一个小小的身影，克里斯急忙趴到镜子前，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模样完全不同，但，又确实是他。
    镜子里的背景是一间满是噪点，很有颗粒感的卧室，另外两个模糊的巨人纠缠在一起。
    “咔嚓！”镜子碎开裂纹，里面交杂混响的吵闹声喷涌出来，像滚雷从头顶炸响，令人战栗。
    “你就只顾着跟别人鬼混！”
    “我和别人联系只是工作上的来往！你根本就不关心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了！”
    “你敢走，贱人！”
    “孩子！快看看你爸爸在对我做什么！”
    “看看上帝的份上！看看你妈妈是怎么逼我的！”
    镜子里的空间也开始崩塌了，巨人们仍然纠缠着，对周围的一切不管不顾，争吵声越来越大，铺天盖地，把克里斯衬托得如此渺小。
    他真的变得更小了，如同一只小老鼠，突然，他抓住镜子里另一个自己的手，两人一起，从墙壁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他们拼了命地跑啊，跑啊，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每次回头，却总还看到那座恐怖的废墟像山一样盘踞在后面，也不知道是废墟太过巨大，还是他们跑得不够远。
    于是，他们只能继续跑，一直往前跑。
    ……
    梦醒时分，克里斯躺在睡袋里睁着眼，有种怪异的清醒感。
    感觉脑子里昏昏沉沉很想继续睡，眼睛却隐隐胀痛，展现出莫名的存在感，无法安稳地闭上。
    挣扎了十几分钟，无法再次入眠，克里斯干脆爬出了野营帐篷。
    天蒙蒙微亮，呈现出幽冷的蓝色，大地则仍黑沉沉的一片，远方天地交接的地平线上，一抹绵长的橘黄将大地的黑色轮廓衬托得很分明。
    还有几根歪斜的电线杆，也在黎明的天边显出很黑的轮廓，拉着平行的电线，仿佛围拢大地的栏杆。
    这里是美格兰西南部得克赛斯州的旷野，再往南，差不多就是与南部邻国麦西口接壤的边境。
    将帐篷收拾好，重新背起登山包，朝阳已经升了起来。
    克里斯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举目望向远方，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无比空旷的旷野，黄褐色的戈壁、枯黄的野草，茫茫望不到尽头。
    这里的风景和奥斯雀亚无人区有些相似，灰白、灰黄几乎占据天地间的全部色彩。
    辽阔宽广的空间把其中具体的一切事物，都凸显得很渺小。
    克里斯踩上荒野中笔直的同样望不到尽头的柏油路，又开始了一天的旅途。
    与私家侦探摩尔福-柯基分开后，他连夜离开了恩希诺市，继续往南走，也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只有个单纯的念头，跑得越远越好。
    不得不说，逃避也是需要勇气的，即便逃避已经被视为一种懦弱。
    怀揣着这份勇气，克里斯一路徒步加搭车来到了得克赛斯州这个美格兰的边境地区。
    这个地方据说犯罪事件频发，是通缉犯、毒贩的天堂，很多不法分子在美格兰捞了一笔后，都意图从这里逃到麦西口，那个更混乱，更罪恶的国家。
    不过克里斯进入得克赛斯州已经有几天，并没碰上什么亡命之徒，虽然称不上无人区，但这里地广人稀，也经常半天碰不见半个人影。
    新鲜感还没散去，他挺享受这里的荒野风光。
    清晨或傍晚，朝阳或落日的红光在戈壁滩地平线晕染开时，很有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的即视感，让克里斯感觉像是进入了《荒野大镖客》的那些经典西部片当中。
    脚下的柏油路是R-22州际公路，从北到南，贯通了整个得克赛斯州。
    美格兰的州际公路，通常情况下，南北向公路编号为偶数，且编号从东向西递增；东西向公路的编号为奇数，且编号由南向北递增。
    这样的编号方式与美格兰的历史进程有点关联，最早一批美格兰人的定居点就在该国的东部，而美格兰对道路的集中改造，则是从南部地区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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