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六章 二十五剑

    “介桓——”一道凄厉的呼喊打断了攻势，但围攻人未散，林元只得抱着儿原地调整着气息。
    “快拦住她！”是魏途惊慌失措的声音。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有人在如疯似癫地喊着。
    儿闭上眼，任泪流不止，他死了，介桓死了……
    有人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她轻颤睁眼，他不能死，林元不能死！
    “薛仙！你若敢死，我就杀了他的两个孩子！”魏途的怒吼声也震醒了儿。
    孩子！介桓的孩子！
    儿精神一振，一鼓作气，冲破了被封的穴道，手指动了动，随即迅如闪电地将林元身上止血与止痛的几个穴位都点了遍。
    “儿？”林元含笑低头看她，唇边些许鲜血，丝毫不影响他温煦从容的做派。
    儿仰起脸，在他唇边轻轻一舔，舌尖含血，带入口中，眸中幽光流转，宛若魔魅。
    “你等到我了……”儿唇角微微一勾，纤指轻挑，衣带婉转指间，冰肌雪肤若隐若现。
    银霜如剑，美得不见一丝杀气。
    “一共二十五刀，我也不贪心，就还你们二十五剑！”儿拉起林元的手，抬剑指向前方，被指中的侍卫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杀了他们！”魏途怒道。
    命令声下，围攻再起。
    却见包围圈中，银光如电，倏忽旋转，便倒下了一圈侍卫。
    “一！”声如清泉，叮咚悦耳。
    后排的侍卫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漫天飞霜雪，人如银柳，剑舞梨花，千树万树，所覆之处，**噬骨。
    最后一名侍卫倒下后，儿悄然转身，对着魏途淡然一笑：“二十四！”
    她一身白衣早已不见了原来的颜色，又染上斑斑血迹，明明那样脏破不堪，却丝毫不影响她白璧无瑕、皎皎如月的容颜，唇边噙着一抹嗜血之意，令人触目胆寒。
    “你不——”话刚出口，魏途便倒了下去，怒目圆睁，带着满脸的不敢置信。
    “二十五！”儿没有再看魏途的尸体，而是望着练兵场中间那团烈火。
    火势了许多，因为可供燃烧的那人已经消失了，火堆之中，有白骨彰彰。
    那个人，已经死了。
    从今以后，万水千山，年年岁岁，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你、你杀了他？”薛仙惊慌而茫然。
    “那两个孩子在哪？”儿凝视着火中白骨，淡淡地问。
    薛仙默了片刻，捂脸哭道：“我不知道，魏途把他们带走了——”
    真是没用……
    儿冷冷一笑。
    “我有让人盯着这里——”林元轻声道，“我们来得急，还没能同他们碰头！”
    儿“嗯”了一声，心里想着离开，脚下却挪不动步，目光仍在火中白骨之上。
    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你不肯看我，我还是想再看看你，再看看你。
    忽然，身边红衣影过，是夏衣姗姗而来。
    王介桓被焚、林元受围时，夏衣一直都在，儿甚至不用抬头，都能看到屋顶之上飞扬的红色裙裾。
    但她始终冷眼旁观，纹丝不动。
    如今事了，她却忽然走近前来，盯着猎猎火焰之中的白骨，看了一会儿，露出些许惊诧的神情：“居然是个巫者！”
    “你什么？”夏衣的声音虽轻，儿却听得明明白白。
    夏衣指了指白骨：“此人，是个巫者，他的白骨上有神赐的印记！”
    儿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印记，转头想问林元，却见他面色苍白，额角渗着冷汗，心中一惊：“先找一处休息吧！”
    刚刚在雪岭王府大开杀戒，照理，辕门城已经不是他们安身之所，可林元伤得不轻，加上魏途已死，辕门城乱成一团，暂时也没人追捕他们。
    出了王府，便遇上了知书、张扬和柏原，长天楼的暗探也找了上来，将林元接到了一处暂时脚的宅子里。
    都是刀伤，儿身上就带着伤药，至于失血过多的问题，也只能慢慢养了。
    处理完林元身上的伤，儿起身要走，被林元拉住了手。
    “我总要沐浴更衣吧！”儿蹙眉看着他，他伤成这样，她原本就没打算今晚丢下他一个。
    “这里也可以！”林元笑着。
    想嗔怪他无赖，可见他连笑容都苍白虚弱，儿也只得无奈点头。
    热水备就，屏风拉起，满室氤氲。
    只是，为什么夏衣也在？
    “你来做什么？”儿戒备地看着夏衣。
    夏衣淡然作答：“夏衣是您的侍女。”
    儿被逗笑了：“你今儿可差点就不用再给人做侍女了！”
    夏衣抬头看她，认真地：“他会死，您不会死！”
    儿哈哈笑道：“难不成你是想等着他死了再救我？”
    夏衣仿佛没有察觉到儿眼中的怒火，依旧神色认真，点头。
    儿缓缓地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夏衣，王介桓死了！”
    夏衣看着她的眼睛，渐渐露出不解，轻轻摇头：“与我何干？我只为您而来！”
    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从她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破绽。
    “你出去吧！”儿淡淡地，夏衣没有任何疑虑，姿态柔顺地离开了。
    儿褪去衣裳，没入热水之中，奔波多日的疲倦渐渐缓解，思绪也逐渐清晰起来。
    “你还记得，我同你过，非巫者施巫咒，会遭反噬的事吗？”林元的声音和和缓缓地从床上传了过来。
    “或许介桓不知道巫咒反噬之？或许根本就没有巫咒反噬之？”儿侧倚在浴桶边上，任知书梳洗头发，热气熏得声音有些懒洋洋的。
    “不！他一定知道反噬之事！”林元毫不怀疑地，“因为血咒也是一种巫咒，施咒的那位就是受反噬而死的，他不会不知道！”
    施咒的是前朝王氏帝王，身为愍帝嫡系后人，王介桓又懂巫咒，不可能不知道施咒反噬之事。
    “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儿下意识地挺直背脊。
    “巫咒生效之后，便是反噬之时，施咒者血尽而死！”林元的声音缓缓传来。
    儿怔怔地抬起左手，手指上为破咒划开的口子早已愈合，了无痕迹。
    她没有施过咒，只破过咒，算吗？
    可是她把那个巫咒传授给了燕回——
    “柏原！”儿突然起身。
    不过片刻，柏原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速回鹰谷，一定要见到燕回，是生是死，都要传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