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与君同行（三）

    这把暗器虽然细又密集，对枫林来也不难躲，但是他一躲开，就奔着儿去了，枫林瞬间犹豫了。
    但见眼前绿光疾闪，白影随即缭绕而至，破空声如泥入海，消逝于无踪。
    枫林来不及羞惭，急忙随着儿轻身跃起，迎战暗器之后扑杀而来的敌人。
    敌人只有两个，一个使剑，一个赤手空拳，赤手空拳那个武功低一些，但是路数较偏，时不时还扔几把暗器。
    儿卷了暗器之后，率先迎向了武功低的那个，剑客丢给枫林应付。
    这名剑客剑术极为高明，又携着一股锐气，枫林竟拿他不下，一时胶着。
    抽空往儿那边看了一眼，儿充作武器的竟是原本系在腰间的绿罗带，江湖上以绫罗绸缎为武器的女子也有，但多是长且宽，使起来潇洒写意，翩翩如仙，很适合美貌的女侠。
    而儿的腰带宽不过一截手指，长度约三尺左右，也就是普通女子腰带的模样，显得太细太短了些。但是儿手捏着一端，时而灌以内力劈刺，时而用如软鞭，待对方丢暗器时，又回旋卷，用得竟是得心应手，仿佛是使惯了的。
    儿的随身武器竟然是腰带，枫林暗暗惊叹，想必刚才替他挡了暗器也是这根腰带了。不愧是鹰谷少主儿姑娘，连兵器也这么与众不同，枫林一边应付着剑客，一边骄傲地想着。
    枫林这边胶着不下，儿那边却是势如破竹，一根腰带便攻得那人一点劲儿也使不出来，儿却不急着将他制服，而是用手中武器在那人身上各处关节穴位处冷不防地打上几鞭，枫林听着那边传来的时不时的闷哼声，自己也觉着有点疼。
    一下一下的，五十招过后，暗器就再也扔不动了，一百招过后，只听得“咚”的一声，枫林瞄了一眼，那人已经跪倒在儿面前，儿冷哼一声，最后一鞭在那人右肘上，一声惨叫后，那人左手撑地，完全起不来了。
    枫林正看得津津有味，一个不妨手上一招了空，吓了一跳，一看，跟他缠斗的剑客已经丢下他奔去救同伴了，枫林也收了手，笑呵呵地朝儿跑去。
    被儿打得跪地不起的是个年轻的青衣男子，他左手撑地，右手疼得发颤，却猛然抬头，恶狠狠地瞪着儿。
    奔过来的剑客也是个年轻男子，仔细地扶起青衣男子，两人狼狈地同儿和枫林对峙着，虽然比武了下风，眼里却杀气不减，仿佛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儿皱着眉看着他们。
    枫林若有所思地盯着青衣人看了一会儿，道：“这不是之前在浮玉城酒楼里调戏过你的纨绔子弟吗？”
    “你怎么认出来的？”儿看看比她更震惊的青衣人，又看看枫林。
    枫林见儿似乎不生气了，开心地回答：“我比较擅长认人，这人虽然当日易了容，又藏了内力，身形也变化了些，但再看到我还是认得出来的！”看儿仍是一脸狐疑，又加了一句，“大约是天生的！”
    儿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这项奇怪的天赋。
    注意力回到那两人身上，儿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冷笑一声，道：“长天楼什么时候改做杀人的勾当了？”
    青衣人也冷笑道：“你们鹰谷做得？别人就做不得了？”
    不妨枫林又插了一句，又是让三人都大吃一惊：“你们和徐韵兮是什么关系？”
    枫林见儿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忙解释道：“长天楼自然是没有杀人生意的，我看他们似乎同鹰谷有深仇大恨，大约是至亲之人，我听过徐韵兮有个庶出的兄长常年不在家，就随便猜一下！”
    儿点点头，又回过头看青衣人，困惑地：“要你们长天楼能找出鹰谷的人，也是有点本事的，但你们凭什么确定人就是我们杀的呢？”儿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辜，“虽然潜入皇宫杀人不容易，可也不是只有我们才能做到，像西门这种一流的杀手组织里也有人能做到啊？武功太高难道也是我们的错？”儿甚是委屈。
    对面两人却仍是仇视以对，不为所动。
    剑客咬咬牙，冷声道：“陈国大内侍卫留下了你们鹰谷的令牌！”
    居然是有物证的，儿同枫林面面相觑。
    枫林心怀侥幸地问：“会不会弄错了？”
    青衣人冷笑：“黑色玉牌，一面阴篆字，一面阳刻鹰，怎么？你们鹰谷的人武功盖世，还能从你们手上偷走令牌不成？”
    儿转头问枫林：“你们还有令牌这种东西？”
    枫林意外道：“你不知道？谷主给每个人都发了啊！”着，摸出自己那块，儿拿过来摸了摸，果然同青衣人描述的一模一样。
    “你没有？”枫林凑近儿耳边，悄声问。
    儿看到他眼里的狐疑，不禁大怒：“什么意思？我就是没有不行吗？我堂堂鹰谷少主还要像你们一样拿一块破牌子？我跑一趟皇宫还能被大内侍卫发现，还能被劫掉一块破玉牌？”
    枫林连连称是。
    听到儿承认自己没有玉牌时，那两人脸色一变，听到她自称鹰谷少主时脸色再一变，等她完，脸色又是一变。青衣人想起方才对战时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形，心里也有几分相信，但想到杀害妹妹的终归是鹰谷之人，身为鹰谷少主，如何算得无辜？
    儿看着他们两张脸同步地变来变去，最后还是一脸想咬死她的表情，不禁冷笑：“怎么？不服气？你们长天楼不是天下闻名本事得很吗？我就站这里，你们来报仇啊！别给我手下留情啊！”看到他们气得脸色发青，儿才觉得心情好了些，回头又同枫林：“怎么长天楼来的武功这么弱？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符！”
    枫林同情地看了那哥俩一眼，解释道：“长天楼原也只是擅长情报，那个青衣的长于易容、隐蔽，大约是‘暗影’组的，使剑的大约是‘御剑’组的，长天楼里也只有御剑组武功尚可。”
    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尚可？”
    枫林想起自己刚才久战“尚可”无果，大为羞惭。
    儿将腰带一抖，竟发出金玉之声，如同利剑一般直指青衣人，剑客忙横剑相对。
    儿冷哼一声，警告道：“再在我身后放暗器，废了你一双手！”罢，牵上马儿继续上路了。
    枫林忙跟上她的脚步。
    一击不中，还受了伤，长天楼的人短时间内是不会跟上来了。
    儿的腰带仍被她拿在手里，衣衫便松散开来，走动时带出几分不同往常的妩媚风情。
    枫林看得有些出神，走了好长一段时间都忘了话，直到前面儿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
    “儿，那根腰带就是你寻常顺手的兵器吗？”枫林一边找着话头，一边观察仍旧被儿拿在手上的水绿腰带，想着刚才儿拿它当武器时的模样，心里有点发痒。
    这么多天，衣裳已经换过好几套了，系在腰间的腰带却一直没换过，之前在远南时还见过儿在里面藏着解毒药丸，看来是秘密武器无疑。
    儿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随手将腰带扔给了枫林。
    手握佳人腰带这种事实在太过旖旎，枫林有点晕，隐隐约约地听到儿冷冷的奚：“连几枚暗器都躲不过，我都不好意思承认你是鹰谷的人！”
    “我怕暗器伤到你！”枫林下意识地解释道。
    儿怒道：“难道我连这么简单的暗器都躲不开吗？”
    枫林讷讷无言，回想当时，确实是蒙了心智。
    儿看到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更是生气，大声质问：“你怕什么？”
    枫林摇摇头，又点点头，心头百转千回，终只是叹道：“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儿忽然就泄了气似的安静了下来，伸手将腰带拿了回来，低头缓缓地重新系好，默默地继续上路。
    枫林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儿，儿看上去是不生气了，但他心里却比她生气的时候更难受了，半个时辰后，枫林就再也忍不住了，冲到儿面前拦住了她。
    儿抬头，神色淡淡地看着枫林。
    不知怎的，枫林觉得心里钝钝地疼着，软语哀求：“你别恼我了，我们好好话，好不好？”
    儿看着他，点了点头。
    枫林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怎么，最终也只是道：“我真的不知你在恼我什么！”
    儿愣了愣，反问：“那你在怕我什么？”
    枫林想了想，：“怕你恼我！”
    儿又是一愣，道：“我恼你怕我！”
    两人都愣住了，这似乎是个死循环。
    忽然，两人同时噗嗤一笑，之前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我看你和吟芳总是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开心得狠，跟别人也是有有笑，从没见你怕过谁，我不过同你多了几句话，你就浑身不不自在，我很可怕吗？”儿睨了他一眼，虽笑意未敛，语气仍有些不平。
    枫林一愣。
    鹰谷之中，就属他和吟芳最爱话，两人每次碰上确实会凑在一起絮絮叨叨。
    “你以前就知道我了？”枫林问，目光灼灼。
    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三年前不就见过了吗？难道你不是？”
    枫林定定地看了儿好一会儿，突然笑开了，笑得春光灿烂秋高气爽，笑的一双眸子灿若星子，笑得身上的枫叶都仿佛活了一般。
    儿一个不防，就被枫林的笑容闪得眼花缭乱。
    “你那腰带再借我瞧瞧呗？刚刚好像摸到了什么，没来得及看！”枫林笑嘻嘻地着。
    儿依言取下腰带递给他。
    衣衫半散，露出一截白得发光的香肩，她浑然不觉，双眸含笑，明净如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