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乱古悲

    混沌前后，那时的修者注重的是未曾流失的混沌本源。那是最初始也最纯净的天地能源，任何生灵在那样的环境中修行都注定会取得令今人难以想象的好处。
    而这样的本源最是能滋养道行，加之彼时天地未劈、天道未立，没有了诸般限制，修者只需追寻最真最纯的三千道，是以境界飞快提升，而与之相辅相成的法术技却相对地被忽视遗忘。
    如此大环境下，做为术法中的巅峰代表之一，“洞天”的出现也就相应的被推迟了。
    乱古一役后，庙堂破败，漫天仙佛绝踪，神话时代湮灭，乾坤本源受创。后来天地否极泰来，因此另类重开。
    较之于真正的开天辟地，此番的重开却是少了很多对于修行者来说很是重要的东西。
    其中清晰易懂的大道本源和事半功倍的修行环境这两样最重要的都是没有的。
    先天的缺陷需要后天的数倍努力才有可能弥补。
    但这仅仅只是弥补！
    若是这样，何论超越？
    所有人都知道，若不超越神话时代的鼎盛，真正的破灭来时何以自救？
    因而思变！
    走一条不同于神话里的修行之路，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不同，焉知不会引起亿万里的差距？
    有差距就会产生不同，有不同就意味着有希望。
    所以在乱古后的最初阶段，那些从破灭劫中存活下来的弱小修者们便刻意地引领着整个时代走上了另一条修行路。
    而对于术的追求，也只是那条修行路上的一个分支入口。
    无关对错，只是刚好先驱们都选择了那个入口，只是刚好几乎所有的人都跟着先驱进去了。
    回过头来看，其实神话天尊时代的那条修行路并没有错！
    不但没错，反而对的很！
    正是因为太对了，所以才引得破灭提前到来。
    天道害怕了，怕到了最后破灭劫不能破灭了！怕破灭劫无物不破的神话会被那个在短时间内就涌现出了三十三位天尊的神话时代所破灭了。
    因为那条路对的很！
    只是“对的很”在“大衍遁一，天道有缺”的大环境里何尝不是另一种错呢？
    经历过破灭的修者们不愿再一次走上那一条明明是对的，但后来却又无可奈何地错了的路了。
    那样，谁又能甘心？
    纵有不甘不舍，若不愿再走一次对的错路，亦只能另辟新途。
    何以说服后世，当以乱古为鉴。
    “其实不管哪一条路都没有错。错的是路上的人，错的是路边的景，错的是路外的事。”夏行耳边响起了几位师尊曾经不经意间的无奈低语叹息。
    一阵话语打断了夏行的思绪。
    河君将拿出的九件灵宝置在空中一字排开，说道：“这九件灵宝虽是属于忘川的库宝，但我作为这一代的忘川之主却也是有权利资格随身携带的。这分别是一到九品，正好拿来让你鉴定。”
    “老前辈玩性重，想来虽不会赐你真正的沧澜境，但既然出手送了你东西，肯定也是灵宝级别的了。现在反正有空，你就顺手为之，重新牵引鉴定品级。”
    忘川河外的某个地方，正拎着小豆芽四处乱转的混元树突然回过头来，对着忘川河的方向裂开大嘴灿烂一笑。
    混元树虚空一指，一道肉眼难以看清的光便从指尖射出，直接划破虚空，出现在了水晶宫的会客大厅之外。
    转瞬间，那道光便跨过了大厅轻轻地附在了那滴水的表面上，夏行二人都不曾察觉到丝毫。
    夏行闻言重新施法点在那水滴上，只是水滴才刚刚绽放出光芒，对面的那九件品级不一的灵宝便如同失去了控制一般，齐齐地飞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夏行愕然。
    饶是他熟读经典道藏，一时间也难以想起是否有哪本书中曾记载过眼前的现象。
    在这品鉴法宝级别的法术中，便是真正的道兵出世，也不可能出现众宝相迎的胜景。
    “这······”
    忘川河君锁住了眉头，绕着水滴轻轻地踱起步来。茫然地看了一眼那已经混作一团的十件法宝，便陷入沉思中。
    “此物不简单，怕是有大来历。”
    河君忽然抬头，眼中精光乍现，而后又看了看夏行，继续说道，“如果我推测得没错，这水滴应该与你有同样的经历。”
    “同样的经历？”
    脑中灵光一闪，夏行好似想到了什么，但又不确定地问道，“大哥是说这水滴法宝也曾掉落了境界？”
    河君点头表示赞同：“不过这水滴之前的巅峰境界怕是有些骇人！”
    “至少一重道兵！”夏行十分肯定地说道，像是在断言。
    “不错，是道兵境界。”忘川河君直接断言，容不得自己和别人有一丝半点的怀疑。
    “曾经是道兵，跌落境界后怕是连灵宝也算不上了。而今又重新成长到了灵宝境，只是还不知到了九品中的哪一品？”忘川河君道。
    夏行闻言感触良多，对这滴水有了惺惺相惜之情。
    他说道：“道兵、灵宝的破而后立都是千百倍的难于我辈修者。不管是自愿也好，被迫也罢，能重新成长起来便已经不知胜了我辈多少了。”
    “其中的艰难，也只有它自身知晓。”
    “这也就解释了眼前这九灵拱一道的奇景了。”忘川河君说道，“灵宝之所以被称为灵宝，便是因为自身有灵。这九件法宝通灵，怕是早已感觉到了这一切，所以与其说这九件灵宝是因为我等的牵引才聚到一起的，还不如说是它们敬其不屈而认同了这滴水的存在。”
    “真是沧澜境？”夏行惊疑道。
    “那除了沧澜境，你可曾听说过道史中有类似于水滴状的道兵？”忘川河君像是在肯定，却又像是在询问。
    夏行摇了摇头，说道：“乱古后的修道史我并不清楚，而乱古前的修真时代，现今遗留下来的记载太少了，我接触的那些典籍中并未提到。”
    “不是乱古后的。”忘川河君肯定地说道，“每一件道兵的出现都是不可能被隐瞒的，我忘川就有专门的记录。若说会有遗失，除非是有真正强悍到我们难以想象的人物抹去了整个时代的记忆，不然总是会有记录流传后世的。”
    “如果不是沧澜境，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种可能是不详于史的真正乱古遗留，另一种可能是来自天外。”
    “你知道天外世界？”河君对夏行知道天外世界有些新奇，“是了，你传承非凡，只怕是不低于这世间的任何一脉。有几位学究天人的师父，像天外世界这类的修行秘史能知道并不稀奇，倒是我有些大惊小怪了。”
    夏行再度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修行界的严重代沟了！
    听河君大哥的意思，在现今的修行界，天外世界成了修行秘史，像是到了一定的境界和势力才能接触到的东西！
    这难道不是常理下的常识吗？
    就比如自己的大哥是忘川的这一代河君，那他之前忘川肯定是会有上一代河君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需要师父传授、需要家族底蕴吗？
    乱古前的修行界有三十三位证道天尊，所以他们开辟了三十三界天。加上原本诞自混沌的洪荒大地，整个修行界一共有三十四界天。而每一界天地乾坤下的生灵将另外的三十三天都称之为天外世界。
    不管哪个时代，这都是应该被史书明确记载的。
    乱古后的这个修行界是乱古前修行界的延续。天尊虽逝，但那出自他手的三十三天依旧存在，最多繁荣程度不同而已。
    这界的中天世界再大再强，也不可能兼并了其余的界天不是？
    依旧存在的，怎么成了秘史？
    “是啊！怎么就成了秘史？”河君看着一脸不解的夏行轻笑道，“你可曾知道，对于现在的绝大多数修者而言，乱古前的那个时代仅仅只是一个凄惨的神话传说。”
    “乱古前的开天天尊不同于乱古后的开宗圣帝，三十三天也不同于混元乾坤界。那些只是绝大多数人眼中的虚妄，极少数人心中的遗憾。”
    忘川河君继续说道：“那些个大的势力里，若是师长们不告诉你，甚至有意欺瞒，你又如何知晓？更不要说在那些个小门小户的教派，可能所谓的师长也未曾接触到这一层。”
    “如此种种，神话终究还是神话，又如何知晓天外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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