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如此南荒

    “自是应当，不过你在师门的时候真的未曾听你的师傅们给你提及过？”
    忘川河君显然也不想在上一个话题上透露太多，那样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有些事，等夏行小兄弟到了那个境界自然就会接触到，自己提前告诉他，只会害了他。
    好在自己这位小兄弟也是分得清轻重之人，该听的听，不该问的不问。年纪轻轻，能有这番判断和见识，除了和自身的优秀分不开外，师门长辈的的教诲也同样重要。
    只是让忘川河君疑惑的是，能教导出这等优秀徒弟的高人，怎么会连“天下大势”这等简单却又非常重要的事情，在不曾告知徒弟的情况下就将之放出山门呢？
    让自家徒弟如一张白纸似的入世修行，这师傅做的果真到位。
    夏行苦笑，一想到自己的那几位师尊，就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来，又好气又好笑，那几位能透露出一丁点关于巅顶创始人的信息已经很是难得了。
    再多，他们就又要牵扯到天机不可泄露上面去了······
    别说这些在他们口中所谓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了，就算是自己在修行上的疑问，几位师尊向来也是并不做解答，竟然还美其名曰“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修行自是在个人，但所谓的传道授业解惑总是你们的是吧！
    几位师尊爱做的事就是无聊的时候逗逗自己的徒弟，或者不厌其烦地给徒弟讲乱古前的神话故事，一遍又一遍。
    都说年轻人爱憧憬，老年人爱回忆，但那也是回忆自身的事。你们几个总是拿着乱古神话当自己的英雄往事在追忆，真的合适吗？
    搞不清楚的人听了，还真以为你们是乱古遗脉呢！
    忘川河君见夏行这般模样，虽未言明，却已知晓了答案。于是心中更是好奇，从他们在夏行身上布下的禁制来看，本身应当是禁忌般的存在了，属于那种专心应付殒身天劫的不世老怪物。只是想不到，这样的几位老怪物在教授徒弟的时候竟然如此的草率。
    果真和传言中的一般，——绝了世的高手，都有绝了世的脾气。
    只是忘川河君不知道的是，早在他出手教训刑风的时候，夏行等人就已经暗地里对他下了同样的批语了。
    师傅们可以不尽责教徒弟，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却是做不来。
    “这南荒大地上有名有号的大小宗门势力多如牛毛，根本不可计数。就拿此前的拂风城来说吧，虽然它隶属于离原郡，隶属于神霄王府，隶属于司天族，但说到底，其还是个家族私人领地，属于某种单独的小势力，只是托庇于巅顶大阀之下。除了每年应有的赋税、战时的徭役之外，理论上是听调不听宣的。”
    “听调不听宣？拂风城还有如此气魄？”夏行像是听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自古以来，不都是只有那些牛气轰轰的狠人才会听调不听宣的吗？
    拂风城有这个能耐？
    忘川河君闻言倒是自己先笑了起来。这是察觉到自己说的话内里有误让夏行产生了歧意的原因，于是便解释道：“有个屁的气魄！只是像拂风城这样的豆丁势力，司天族是懒得宣而已。如拂风城这样的私人城池，司天族内，一州一府里不知会有多少，哪有那闲工夫去将它们纳入正规管理体系中去。只有立过大功的城池才会被司天族提拔进入编制中。”
    “司天族最基本的正规行政单位则是理论上与私城平级，实际却不知高出私城多少倍的县城。”
    “呵呵呵，扯远了。”
    忘川河君结束了这个话题，继续道，“这些势力之中的绝大多数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除了极少数气运极佳的，或一些自乱古前就已经存在的势力外，还能真正在这片大地上做到永世不朽的，也就只有《镇南荒》中提及到的势力了。”
    夏行轻声吟诵前辈的批注，细细地体会，结果发现，除了妙化净地、司天皇朝、造化院以及百川圣域等几个有限的势力外，其他竟然无一知晓。
    就连这几个已经知晓的势力名称，还有一大半是连蒙带吓听来的。
    天机神算的批注——《镇南荒》中有言：
    一族一宫一净地，
    论生论死两菩提。
    三朝四院五圣域，
    驾云亿万见蛮夷。
    “这‘一族一宫一净地’中的‘一族’指的是中天世界五行族之一，雄踞南荒的焚天火族，‘一宫’是指八卦宫中永镇南荒的烈焰离宫，‘一净地’指的则是这世间共敬的妙化净地。”
    “第二句‘论生论死两菩提’，指的则是南荒大地上，最正统的道佛两教传承之地。分别是道教的长生道观、不死道观，和佛教的自在菩提、无妄菩提，共四大巅顶。”
    “第三句的‘三朝四院五圣域’，说得则是包括司天皇朝在内的几大巅顶俗修。”
    “‘三朝’有司天皇朝、幽冥酆都、勾陈帝朝；‘四院’有造化院、天机院、春秋院和清宁院；‘五圣域’则分别为蓬莱圣域、万古圣域、凌天圣域、绝尘圣域，以及我忘川背后的百川圣域。”
    忘川河君继续说道：“而所谓的‘驾云亿万见蛮夷’，则是指南荒之南的亿万大山内的两大原始巅顶种族——巫族和蛮族。”
    “也有人说这二族其实同为一族，只是修行的功法不同而已。”
    南荒大地，中天世界五域之一，其广袤不可计量。除了这二十一个世间巅顶大阀外，还有数不尽的其他级别的势力星罗其上。
    或如忘川这样的，自乱古后初期就已经存在的一流势力一样，因为种种复杂的原因，挂靠于某个巅顶之下，共济有无、互补长短；
    又或如南荒另一域的青丘一般，虽非巅顶，却因其传承太过久远与骇人，也能称雄一方，笑看风云；
    同样也有如和拂风城一般的不入流的小势力，完完全全地受庇护在其他大势力之下。
    整个修行世界，虽无明文规定，但对于各个势力之间的等级划分，却也是约定俗成的。巅顶之下，又大致粗略分出一流势力、二流势力、三流势力和不入流的势力。
    其中，根据巅顶大势力的由来，其又可分为两类。
    其一，源自乱古前的无上传承。
    言及此处，便不得不粗略的说一下“乱古”一词。
    何为“乱古”？
    所谓的“乱古前”与“乱古后”又是什么？
    这大概就是所有初次接触修行的人的最大疑问了。
    据后世人杰的不断推演，或查找留于纸间的史前只言片语，或考证不断出世的史前遗迹，或从那些存在久远的修者口中所得到消息，后来者们总结出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结论。
    在很久远的某个修行时代，也许可以将之划分为上一个神话文明时代。那时的修行界涌现出了无数位惊天动地的人物。“证道封圣”、“开天辟地”的传说，不断地被那时的无上修行者所上演。
    大宇宙被开辟出了一层又一次，修行环境得到了改善。无数的修行理论、修行方法与修行典籍，不断地被人提及、创造和完善。
    成仙和永生，这两个在现如今看来完全不可能的愿望，在那个时代也变成了可能······
    那个时代的修行文明似乎早已鼎盛到了极点。
    只是绝大多数人没有想到。
    由于某种原因，那个时代在鼎盛到了极点后，迎来了自己的宿命——大破灭劫！
    所有生灵都需应劫，不论修者还是凡人，不论草木还是禽兽······
    煌煌天威，本是不可揣度的无上威严；灭世灾劫，更是寸草不存的彻底毁灭。
    但上一个文明的强大修士们冒犯了无上威严，抵挡了彻底毁灭，硬生生地依靠自身，消磨掉了大破灭劫，拯救了无数生灵。
    大破灭劫最开始的时候，上一个神话是怎样面对的？后世人能从古籍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所有修者匆匆布下后手，为了保护亿兆生灵而主动应劫······
    但其中的具体经过，无人能知。只是知道，最后那原本号称“苍生不死，劫难不止”的破灭劫消失了，在还有亿兆生灵存活的情况下，诡异的消失了。
    只是令人扼腕的是，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些为了天下苍生主动应劫的修士们，以及他们留下的绝大多数传承。
    破灭劫从开始到消失的那一段岁月里，天地法度不再，乾坤大乱，故而被称之为“乱古”！
    上一个神话时代，则被称之为“乱古前”；同样的，从破灭劫消失后，一直到现在的这段时间，则被有心人称之为“乱古后”。
    乱古前的修行时代，是有天尊道祖存在的，他们匆匆应劫，却也是后手无数。虽然到了最后，自己的传承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但终究还是流传了下来。
    而这类得以延续的传承，凭着自身强大到逆天的底蕴，借着破灭之后所带来的绝对修行环境而飞速发展，从而成为了这片乾坤下，破灭之后出现最早的，也是最强大的第一批巅顶势力。
    滚滚大江滔滔水，
    前浪自被后浪追。
    人间从来新胜旧，
    哪能今人让古催？
    过去的，已经成为定局，现在的和未来的，却是有着无数的可能。更何况，这个世间从来就不缺乏天才。
    绝对的修行环境给这方经历了破灭劫的乾坤所带来的，绝不只是天尊道祖级别传承的中兴，更多的则是应运而生的当代之人。
    一批又一批的修者修行有成，呼啸天地。在经历了风雨，经历了沉淀之后，纷纷选择了开宗立派，教化生灵。
    在这段时间跨度很长的，被后人称之为“乱古后初期”的岁月里，有人突破禁忌，从而对这方天地的道的理解达到了顶峰，修为同样达到了这方天地所能承受的极致，其一手创建的道统更是达到了人道巅顶。
    只是：
    天地大变，岁月依旧；
    乱古不再，长生弗求；
    仙道不现，寿元难留；
    纵证极道，仍不可万世不朽······
    在达到了此生最巅峰的时候，那些人纷纷黯然退出了长生的舞台，行踪成谜，生死不为世间所知。
    有人说他们已经死了，因为曾看到过他们的大墓与尸身。
    也有人说他们还活着，因为这片天地已经葬不下他们的道体了。
    但不管是赞成哪一种说法的修士，都不得不承认，在创下道统后的万年之外，这些令人敬佩的立道圣帝们，再也不曾显现过踪迹了。
    或许他们曾经幻化成凡人在世间的某个角落出现过，可是茫茫人海，谁又能知道呢？
    或许他们真的已经死了，这方天地既然葬不下，那就选择葬在了浩淼的虚空。同样的，又有谁知道呢？
    旧时王谢，朱雀野草，几番秋雨，一世落幕。只留下道统与门人，依旧延续传奇。
    此为巅顶势力的第二类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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