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一汪浓浓的王八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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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辈手段惊天，功参造化！”
    一阵大呼之声突兀地响起，原来是被眼前景象震撼得不能自己的拂风城主猛然醒悟过来。
    夏行撇撇嘴，很是不屑对方拍马屁的行为，于是朗声说道：“前辈当真是仙家手段，实在是惊艳震撼啊！”
    夏行觉得自己是实话实说，和拂风城主的浮夸言语根本就不算同一回事。
    忘川河君举手天变，那百里灵气尽皆拿来炼器的无上手段，着实是狠狠地震撼住了众人。
    仙家大神通也不外如此吧？
    拂风城主咽了咽口水，喉结翕动，心有余悸地说道：“晚辈此次回到拂风之后，定然备足款项，以补偿前辈的损失。”
    忘川河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并非只有这一件事，还有另外一笔账。”
    “另外一笔账？”拂风城主隐约间记起了夏行对他说的那些话，“晚辈实在不知，还请前辈明示。”
    “你当真不知？那我问你，此行何来？”
    “为寻这位小兄弟而来。”拂风城主躬身稽了个揖，很是谦卑。
    “那又为何寻他？”
    “只因昨日，这位小兄弟······”说道此处，拂风城主突然止住了话语，原本谦恭的脸上立刻换上了惊慌之色，对着忘川河君连呼恕罪，“晚辈有眼无珠，未曾看出那只灵龟为忘川宗族，竟欲妄图口舌之快，险些害了贵宗性命，望前辈恕罪！望前辈恕罪！”
    说着又翻身下跪，磕头如捣蒜。
    忘川河君望着他此刻的模样，便是生出一脸鄙夷之色。如此作态，有何颜面自称“修者”。
    修行之人，修道却又破道，敬天却不畏天。
    道可破，天尚不足惧，何况人乎？
    莫测大道，飘渺仙程；
    虚妄繁华，梦幻长生。
    修行之道，有始无终，无终却又处处是终。身陨在何方，那里就是修者于无终大道上的终点。
    修行长生途，便是逆天路。期间有多少困难险阻，又有多少戮心诱惑？逆天之人若是连丁点的血性与傲骨都没有，那还成什么仙，期什么万世不朽？
    今日见了权柄之人，便奴颜婢膝，毫无尊严。他日惶惶天罚雷劫之下，又该是怎样一副不堪的姿态呢？
    一世修行，若是没有坚定的向道心性，纵有惊世的修道资质，到最后也不过是走到了生命尽头的一捧劫灰。
    雷至身陨落，
    风来灰四溢。
    苟延长生梦，
    戚戚又凄凄。
    一种无敌法，一颗无敌心，一段无敌人生，修者一世修行，所图所愿无非就是这些。所谓的“无敌”，未必就是要战胜所有人，也可以只是战胜了曾经的自己。
    那个胆小、懦弱、不堪的过往。
    相比较而言，这个性格有些跳脱的小子，倒更像是修行的志士。
    忘川河君一念及此，便是想惩戒对方的心思也淡了，于是更加淡淡地道：“恕不恕罪的，我无权决定。今日之事我也是受人之托，具体该怎样，还得看这位小兄弟的意思。”
    夏行一愣，怎么又变成看我的意思了？
    当下便一拱手，疑惑的问道：“前辈，这拂风城主的手下私自擒拿忘川水族，得罪的也是忘川水府。前辈更是真身亲临，但此刻却说是要看晚辈的意思处理，这样晚辈倒是糊涂了。”
    忘川河君看着一脸困惑的夏行，笑着说道：“你可知你救得那只玄龟在我忘川一族中是什么身份？”
    夏行想了一会儿，方才开口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是忘川中某位在游戏红尘的前辈吧？”
    忘川河君目露奇光，好奇的看了看夏行，说道：“你能看出来？”
    夏行很是无语，感情你这样问我的时候，根本就没指望我能看出来？
    “还真是忘川的前辈？”夏行故意装作惊讶，“原先我也只是猜测的，不想倒是被我猜中了。不知是哪位前辈在红尘炼心？”
    夏行随口一问，也不是真想知道。况且他刚刚出山，就算是忘川河君告诉他那只小龟是张三李四中的哪位叫王五的前辈，他也不认得，顶多当作知识储备记在脑子里。
    拂风城主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疼了。
    忘川河君干咳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那位玄龟前辈的名讳并不在族谱之中，应当不是我忘川一族的。不过，我忘川的前几代老祖倒是认得他，既是能入几位老祖法眼的，想必不是同一时期的熟人，也是名贯上古的前辈了。只是不知因为何故，却在修行上出了问题，导致修为散尽，形如凡俗。”
    “前几日，那位在忘川河畔散心，谁曾料遇上了祸事，险些坏了性命。我忘川一时失察，若非小兄弟你仗义出手，后果不可想象。此番我出水，也是几位老祖亲自吩咐下来的。”
    修为散尽？骗人的吧？那劈法诡异的天雷是怎么回事？
    夏行没能从忘川河君的眼神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是对方有意瞒着自己，还是那只小老龟神秘的连当代河君也不知其具体的跟脚？
    夏行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位忘川河君说出的几句话里，未必能有一句是真的。
    夏行眉头紧锁，感觉太神秘了！不过下一刻，他又舒展了眉头，小老龟那么神秘，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只是在替人讨回公道的时候，顺带的救下了它。过了今天，或许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毕竟，一位貌似能御使天雷的前辈高人，应该不会无聊到总是逗弄自己这个小辈吧！
    “呵呵······”夏行耳边突兀地响起了一串笑声。
    夏行大惊，连忙展开身法向右横移了三丈左右的距离。
    众人不知原由，纷纷疑惑地看向夏行。
    “小兄弟为何突然这般？”忘川河君问道。
    夏行看着众人的表情，又是一惊，难道他们都没听见？
    “前辈，刚才可曾听到笑声？”夏行不动神色地问道。
    “笑声？什么笑声？”忘川河君笑眯眯地问道，只是眼中有精光闪过。
    “就是呵呵的两声。”
    忘川河君哈哈大笑：“小兄弟真是有趣，我们都不曾听见有什么······”话未说完，只见忘川河君大袖一挥，一面古朴的铜镜便滴溜溜地飞出了宽大的袖口。
    铜镜离袖，越转越快，越飞越大，最后化作了一道天幕定在了半空中。
    有柔柔的亮光从镜中射出，铺天盖地地照向四周。而方圆百里凡被镜光扫中的景象尽皆在镜面中浮现出来。
    薄薄的灵气中，有几股淡淡的绿光与红芒。忘川河君一指点出，镜面如同被突然投进了石子的平静湖面，水面荡起圈圈波纹，柔柔的涟漪扩散开来，那原先在镜中显现的绿光与红芒也露了真形。
    几棵粗壮挺拔的千年古树正在采食霞露，吞吐日月，氤氲紫气缭绕其中；一只绒绒的可爱松鼠盘坐树间，五心朝天的认真修行，头顶不时有三朵淡淡的花痕明灭。
    忘川河君又是一掐诀，但见铜镜背面朝着百里之外忘川的方向立起，而镜面则是光芒大盛。
    百里，二百里，五百里，一千里，两千里，五千里，直至上万里！光亮所及，万里内的景致全部被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除了略显浓厚的灵气，以及更多的绿光与红芒外，镜面中又多出了许多色彩各异的霓光。一时间，整个镜面犹如一幅缩小版的江山丽景流光图。
    忘川河君这次没有再去点开那些光彩的原形，因为那样很不敬。
    除了有路过的修者显露出的气息外，还有几道极为隐秘的光亮。有常识经验的修者都会知道，那些隐秘的霓光都是前辈高人在潜修时，反应在乾坤里的信息。
    没有人会愿意在自己闭关潜修时，被人有意或无意的打搅。所以一般说来，除了闭关之地具有很好的隐蔽性外，其四周还被布下了极为厉害的阵法。
    阵法借乾坤造化之力，需要沟通天地，自然会被反应在天地中。只是平时这种沟通反应很难被人发现，只有当遇到特殊缘故时，才会被人发觉。
    就如同此刻，“法天鉴”在忘川河君的催动下，全力探析一切，镜光所过之处，便如同是赤裸裸的侵略，自然引起了那些防御阵法的强烈反应。
    阵法显露踪迹，自然又被反应在了“法天鉴”之上。
    既能布阵闭关之人，定是修为高深之辈！
    忘川河君此刻若是强行一探究竟，虽然或许会有收获，但势必会得罪一大批的人。
    自己虽然不畏惧这些人，但既是一宗之主，其所作所为便不能随性肆意，很多时候都得考虑给宗族带来的影响。
    忘川河君口中喃喃自语，像是在与铜镜沟通。只是没一会儿功夫，他便锁住了眉头。
    “没有？”
    忘川河君重新看向夏行，表情沉重地问道：“小兄弟，你真的听见有人在笑？”
    夏行朝他一拱手，恭敬地说道：“不敢瞒前辈，晚辈的确听到了。那笑声就在我耳边响起。不然我也不会横移三丈了。”
    忘川河君点了点头说道：“虽觉荒诞，但我相信你不会说谎。可是这面‘法天鉴’是我忘川的重宝，方才被我施法催动，探寻万里。那这方圆万里内的一切异常尽皆会被收录其中，只是如今唯独寻不见笑声的来源。”
    “但从你听到笑声到我施法寻觅，只短短数息而已，竟然有人能横渡万里而不留下任何痕迹，这恐怕已经不是入仙九重境中的人物了。”
    其实忘川河君并不知道的是，在‘法天鉴’横扫万里之时，距离他们八千里处的一条深山古径上，一位身负古纹长剑，手持拂尘的老道人领着一群年轻后辈停下了脚步。
    老道人抬头望了望天，笑着说道：“‘法天鉴’？这是忘川的哪个小家伙在施法寻人？”
    也不见老道人如何施法，只是当镜光并无任何变化地扫过这一群人时，远方高空的“法天鉴”上，却并没有将此间的行人与景色显现出来，哪怕是修为尚显浅薄的妙化净地的后辈弟子。
    “入仙九重境？”拂风城主低声自语，一脸的疑惑，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一境界。
    “入仙九重境？”夏行也是一脸疑惑，不解地问道，“这样的人物不是在时刻准备应付殒身天劫吗？还有时间出来消遣我？”
    忘川河君认真说道：“此次天下百禁之首的岁月禁大开，不知引出了多少早已不履红尘的老怪物出来碰一碰仙缘。或许真的是有哪位高人恰巧路过此地，顺带逗了逗小兄弟，应该并无恶意。”
    顺带？有捉弄人还是顺带的吗？怎么让人感觉的像是捉弄人的人还挺委屈的？
    真是路过此地的高人？夏行悄悄瞥了忘川河君一眼，不禁想起了那只长着长寿眉的小乌龟！
    如果他真的是位前辈高人，而刚才耳边的笑声也是他发出的话，那么性格应该也是和自己的几个师傅一般，无聊又无良。
    既然寻上了你，总是会在他闲的到处转圈圈的时候，想起了有你这么一个人，然后各种整蛊你。
    夏行也知道，自家师尊并无恶意，他们只是将觉得对夏行有用处的东西，换了一种方式来传授。愉人愉己，利己利人。
    但夏行与之相处接触的并不和自己与师傅相处的那般长时间，所以并不真正了解对方，也很难确定那只乌龟到底是个怎样的性格。
    像这种大神通者，性格喜怒无常之人太多了。前一刻还与你推杯置盏、无话不谈，下一刻便翻脸无情、肆意杀人。
    若是有可能，夏行在不了解其性格的时候，真的不想被他时不时的惦记着。
    走那么近干嘛？自己又不准备炖王八汤！
    “哼！”就在夏行又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闷哼如立春之雷般，毫无征兆地在夏行脑海中炸响。
    接着，夏行的记忆深处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面狂风大作，波涛惊天，汹涌澎湃。
    神秘异常而又荒远无边的脑海里，在夏行的内视下，那海水顷刻间又赫赫然的变成了一汪洋浓稠的汤汁！
    一时间风平浪静！
    浓稠的汤汁里，几节绿油油的葱花漂浮其上，汁水咕噜噜的翻滚着，不时有颗粒状的姜蒜被翻带了出来，溢出强烈的香气。
    在那浓汤的中央部位，一只体型很小的乌龟，就这么悠闲地徜徉着，时而静谧不动，时而翻身仰泳，惬意非凡。
    当夏行的目光看向小龟的面部时，那小龟似有所感，也扬起头，露出了让夏行很熟悉也很炸毛的表情：飞眼跳眉。
    “你好啊！小朋友。”浓汤里的小龟很是热情的跟夏行打着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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