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神秘的黑匣子

    想走？谈何容易。
    从黑盒子掉落的那一刻起，蛋蛋等人就等于是把天捅破了一个大窟窿。
    一般的皇杠，无论是茶杠、盐杠、税杠、花石杠、金银杠、生辰杠等，无不是以货队的形式装载、运输，以大批的军兵押解、护送。
    而这笔皇杠居然动用了江湖中势力最为强大的兰亭集序，所护送的又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盒子，这个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蛋蛋不知道。
    甚至作为押送者的朝天辫和麻花辫也不知道。
    她们只知道，一旦丢失了它，兰亭集序历经千年累积的声势将大为受损，甚至从此一蹶不振，而她俩也将受到戒律堂轰顶五雷的极刑处罚。
    想到这里，麻花辫子用碗口粗的拳头向王少年猛捣过去。
    骨瘦如柴的王少年抱着盒子颇感吃力，心想这是什么材料做出来的？金刚石吗？他聪明地逃离驿道顺着小山坡滚下，只听“轰”的一声，身后的山坡被一拳轰碎，土石沙粒险些把他盖住。
    麻花辫子迈着宽大的步伐行至他的身边，一把揪住脖领子把他提了起来。
    王少年：手下留情，咱们是同行。
    麻花辫子：谁跟你是同行？少跟我攀扯关系。
    王少年：你们是送货的，我们做驿站的也是送货的，咱们岂不是同行？
    麻花辫声音粗旷如同雷吼：驿站主营的业务不应该是驿馆和情报站吗？
    王少年：多种经营嘛，你们好像也是兼做暗杀业务吧？
    麻花辫子将抓住衣领的手快速收紧，大概是想把王少年活活勒死：同行就同行吧，你应该知道，同行从来都是冤家，只有卖茶叶蛋的才会和说相声的没有过节。
    王少年呼吸困难，脸色青紫，救人心切的蛋蛋一跃而起。
    万万没想到，这一跃竟是两三丈的高度和距离，手心里、玉牌上的神兽纹顺着他的手臂经脉直接传导到四肢百骸，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轻盈无比。
    而他撞击的力度却又势如惊雷。
    蛋蛋撞击在麻花辫的胸口上，麻花辫不由自主向后翻倒，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流氓，人家还是没有出过门的黄花大闺女呢。
    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让人听得格外别扭。
    蛋蛋的头皮一阵发麻：少跟我装嫩，快说，你到底是小丫头还是老巫婆？
    王少年摆脱束缚，大口的喘着粗气。
    王少年：蛋蛋，你刚才这一跃真帅，我现在相信你是练过轻功的行家了，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要不我先回去叫人，顺便把收到的快件儿存放到安全的地方。
    刚才的自己很帅吗？可惜于之乐、常七七没有亲眼看到，算是略有遗憾。
    蛋蛋愈发相信玉牌所蕴含的作用了，它不但让自己以前看过的武学书籍上的文字瞬间融化入大脑，甚至可以轻松将它们转化为实际的动作。
    玉牌啊玉牌，全靠你了。
    蛋蛋：帮我转告常七七和于之乐，我很好，如果她们能来观战，我会表现得更好。
    王少年点头：弟兄，顶住，给我顶住。
    蛋蛋扫了一眼战场，红凤凰的柳叶刀单挑朝天小辫的铁拳丝毫不落下风，而程咬金和尤俊达对阵那些个所谓的“娃娃”就很难顶住了。
    程咬金的大斧挥舞得毫无章法。
    虽然暂时将娃娃们的掌风逼退，但是，娃娃们很快调整了进攻的方法，她们像是一颗颗弹丸频繁地撞击程咬金的身体，蛋蛋担心，一旦娃娃当中再出现几个藏而不露的、类似于朝天辫和麻花辫一样的高手，结局就会很快逆转。
    蛋蛋提醒他：程爷，你的三板斧绝招呢？怎么不见你使用，劈脑袋、鬼剔牙、掏耳朵，赶紧向她们招呼啊。
    程咬金左支右挡忙得不亦乐乎：我老程的绝招你都知道？可惜这三招只适用于马上，步战的作用很小。
    蛋蛋想过去帮忙，却被麻花辫扑在身下。
    麻花辫的双拳暴风骤雨般的砸落。
    蛋蛋顾不得疼痛，及时地锁住麻花辫的双肩，双腿紧缩，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脚尖迸发出来，猛地蹬在麻花辫的小腹上。
    麻花辫被蹬到了半空中。
    蛋蛋向程咬金跑去，他在做一件事情——收集地上散落的竹筐，然后把它们叠在一起。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明白他在做什么，直到他把这些筐子放在程咬金的屁股后面。
    蛋蛋命令他：坐上去！
    红凤凰对蛋蛋的聪明举动赞叹不已。
    程咬金坐在筐子上如同坐在马背上一般，他立刻找到了感觉，只见他的斧头大劈挂、收斧头、献斧纂、回身横扫，一式紧似一式，瞬间把娃娃们砸得七零八落。
    程咬金：好过瘾啊。
    这时，朝天小辫后退一步大喝一声：回天无极——
    娃娃们和麻花辫纷纷汇拢、聚集在她的周围。
    红凤凰突然感到恐怖。
    从她的角度来说，她的使命只在于替大西政权取得神兽纹玉牌，随着玉牌与蛋蛋的契合度越来越高，随着蛋蛋不断地获知玉牌的使用方法，她想拿到玉牌的希望将是越来越渺茫了。
    暂时留在时光驿站，与银川驿的几个人共事，完全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
    她的内心并不关心驿站经营得好坏，尤其在与兰亭集序发生冲突的时候，她甚至认为王少年应该退还那个黑盒子。
    如果是金银财宝，抢了也就抢了。
    可惜这次的皇杠不是金银或者名贵的珠宝，而是关乎另外一种势力脸面的物件，新生的时光驿站如果想在隋唐时代立足，何必结下不必要的仇怨呢？
    是朝天小辫的一声怒吼，改变了她的看法。
    因为，“回天无极”的招数太过惨无人道，让她对兰亭集序这个组织产生了极度的反感。
    她以前曾经听自己的祖师凌傲大师说起过这个组织。
    据说，最初是由纵横家公孙衍和苏秦所创，目的是联合六国之内具有奇能、异才之士，对抗强大的秦国。秦灭六国以后，这个组织便隐于民间，通过士、农、工、商等各个方面建立起民间的巨大影响力。
    直到东晋穆帝永和九年，魏晋名门、右将军、书法家王羲之的族侄王照之接手这个组织，正式将其更名为兰亭集序，它的势力更是渗透进各朝代的皇族贵戚，俨然以皇帝之外的另一个统治者自居了。
    兰亭集序御下的统治手法，让红凤凰无法认同。
    红凤凰虽然杀人无数，真正杀死的，都是可杀之人，哪怕这个人平时道貌岸然，背后所做的劣迹并不为大众所知晓。
    但是兰亭集序，却蔑视一切的生命。
    从前她不相信，现在，她确定无疑了。
    朝天小辫和麻花辫子把这些娃娃当作武器，抓起她们不断地向程咬金、蛋蛋和红凤凰扔了过来。
    程咬金想像刚才一样，用斧背、斧纂将她们拍落到一旁，不料，大斧刚刚接触她们的身体，这些娃娃便爆裂开来，漫天的血雨映红了天空。
    血是红的，落到程咬金的身上则变成黑色，毒性逼人。
    每个娃娃都被朝天辫和麻花辫用内力催逼成饱含毒血的血囊，一碰就破，而沾染毒血的对手，毒血攻心，神仙也难以施救。
    程咬金和尤俊达倒下，口吐白沫，浑身颤抖不已。
    蛋蛋选择了躲避，一边闪躲着一边靠近红凤凰，他以为红凤凰意识不到危险，其实，红凤凰比所有人都知道这招的恶毒。
    她勇敢地迎击朝天小辫。
    柳叶刀在她的手中做了一个简单的起势以后，凤皇来仪、凤协鸾和、凤舞龙飞、凤引九雏、鸣凤朝阳、威凤一羽、附凤攀龙七招接连杀出，夹带着随时出现的七七四十九种变化，直取朝天辫身上的四十九大关节。
    为了挽救那些个无辜的“娃娃”们，朝天辫必须死！
    朝天辫硕大的身躯被砍碎。
    而麻花辫子则利用这个机会，变硬拳为利爪，“扑哧”一声插入红凤凰的胸腹用力回带，红凤凰惨呼一声倒在血泊中。
    倒下前她咬住了麻花辫的喉咙。
    现场一片死寂，蛋蛋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在做一场梦。
    他抱起红凤凰想为她止住从胸腹不断涌出的鲜血，红凤凰眼神迷离地摇了摇头。
    红凤凰：不用了，麻花辫已经绞断我的心脉。
    蛋蛋：其实，你可以选择逃走的。
    红凤凰：逃到哪里去？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只想和家人在一起，只想她们可以生活得安然无恙。拜托你一件事情，我有一个最小的妹妹被大西政权张献忠的属下、初禅国师扣为人质，以我们凤凰七杀的本领是救不了她的，但是你能。
    蛋蛋：你真的认可我的本领？
    红凤凰：拥有玉牌的你将获得能力无限提升的机会，这一点连麻花辫和朝天辫都看出来了，否则她们不会把你列为抢先攻击的目标，哎……让我歇会儿，被胁迫着的、无休止的杀戮生涯，我过腻了，也累了……
    红凤凰最后笑了一下，笑容依然像火一般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