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地球

    阿瑟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刻，当他到达地球的时候，大地是枯燥乏味的黑灰色，四周尘土飞扬，颗粒状的冰雹打在登陆舱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好似有武器正对着他扫射。
    这样的环境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到这里曾是拥有青山绿水，大江大海和高度文明的人类文化的地球。
    但是，千真万确，眼前的雪山正是珠穆朗玛峰，它的山顶有类似红色的云，分不清楚是聚集在半空的尘土还是被污染的云。
    没有一点绿色的植物，看不出半点生机。
    阿瑟几乎瞬间就相信了米兰达记录最后那条日志时完全处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中。
    她说，她浑身燥热，身体仿佛燃烧的岩浆。
    从医学角度来说阿瑟认为她当时处于极端缺水状态。
    米兰达再一次表示她渴望摘面罩，一种可怕的力量仿佛魔鬼的手在召唤她，她想要脱去太空服，想要像出生时那样洁净的面对当下的时光。
    在这之前米兰达的日志中曾多次出现她想要摘下面罩，但没有一次这样做。
    只能说那时候米兰达的理智尚存。
    这样的环境，谁都不会想要离开太空服的保护。
    那段可以称作遗言的话是这样说的，“我闻到了，蜂蜜、芳草和臭氧层的味道。
    还有倚靠在台阶的女孩，她会同土地一起生长。
    地衣，雨后，阳光。
    分别是她的婚纱、甜酒和花园。
    这里的空气并不健康，但比太空服和登陆舱里好太多。
    我可以张嘴呼吸，我正在这么做。
    辐射没有要了我的命。
    一整天了，我还好好的。
    夜晚，我该带她出来，出来亲吻大地，这是人类的起源。
    也许我该在今夜告诉她一切，她的父亲，她是有父亲的孩子。
    虽然……
    不，她不会离开登陆舱。
    我不该冒险这样做。”
    阿瑟推开舱门，走出运输船，脚下的感觉非常奇怪。
    这是行星，他从没有想过——竟然这么快就会到达一颗行星。
    稍稍步行了大约五十米，他觉得浑身无力，双腿像挂了石头一样沉重。
    仰头望向封顶。
    一个金色的光点一闪而过。
    引爆装置在山顶，女孩在山脚下。
    就在这附近，也许……
    米兰达告诉阿瑟，凯瑟琳一直有使用早期通讯频道的习惯，这是他们的秘密，乞力马扎罗落后的通讯技术给了她们一个秘密交流的通道，米兰达姨妈一直用这些过时的设备寻找妹妹的下落。
    她知道米兰达和罗伯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她也知道自己的妹妹和罗伯逾越了人类和新人类情感的界限。
    用这位姨妈的话来说，“他们是因为浪漫才相爱的，两个喜欢诗歌胜过研究科学技术的年轻人。
    他们会相爱太正常了，他们会在长达几个月的旅行中尝试一次浪漫的碰撞也并非毫无可能。
    当米兰达姨妈接收到女孩的信号时她只是静静聆听，联合航空既然已将她视作神经障碍，她也无法对自己所听到的声音深信不疑，怀疑、坚信，游移不定。
    这个秘密即使是凯瑟琳也从不知晓。”
    所以……她在哪里？
    阿瑟又往前走了几步，现在不仅仅是腿上非常沉重，脑袋都有些晕眩。
    “阿瑟，你还好吗？”耳边传来莱博的声音。
    “我……还好。”
    “有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联系到和平号，确切的说是和平号找到了我们，总之……”
    “老师，和平号的情况如何？”
    “真空小泡加速了，来自和平号的消息是，我们还有五十个小时，如果不能引爆炸弹……”
    莱博停顿下来，阿瑟忍着头晕说道：“会成功的，会的。”
    “阿瑟，加油！”
    莱博说完便将频道调整到和平号。
    “克莱恩教授呢？”他说。
    “在火星，现在火星已经知道真空小泡增速膨胀的事，不过他们很乐观，毕竟阿瑟和奈美都到达地球了。”斯坦利说。
    “但地球一刻没爆炸，危机就还没有解决。”莱博说。
    “先说说你去了哪里吧，你的事情克莱恩教授都跟决策团说了。”
    “是谁在问这个问题？”莱博说道。
    佩里墨：“是我。”
    莱博：“佩里墨教授？开什么玩笑，你们难道不是该为我感到骄傲吗？要不是我从火星跑了出来，要不是我相尽一切办法尝试连接一个个航天器，你们怎么可能收到地球的信号？”
    佩里墨：“这不表示你就没有责任了。”
    莱博：“得了吧，联合航空早就自身难保了，现在是团结一致的时候，不是计较这些细节的时候，你什么意思？是要让我把米兰达女士送回监狱？”
    “米兰达？”斯坦利眼角紧绷。
    “是贝加尔湖号工程师米兰达的姐姐，米兰达出事以后，她一直拒绝相信自己的妹妹已经和联合航空彻底失去联系，后来医生确诊她的精神状况不适合和星际航行，于是被送往乞力马扎罗带的小型监禁飞船。”道森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实告知斯坦利。
    斯坦利微微点头，“那么莱博和她有什么关系？”
    莱博：“别嘀嘀咕咕，我来说吧，是因为地球主义社群的人怕联合航空不拯救火星居民，于是提前将凯瑟琳夫人囚禁起来，想要给阿瑟压力，迫使他签署一份倡议书……”
    斯坦利摆了摆手，“关于这件事，我们已经清楚了，这么说来凯瑟琳夫人与米兰达女士之前就认识？”
    “是亲人啊，家人。”莱博骄傲地说，“这个……不好解释啊。”
    “哼，有什么不好解释？”佩里墨很不高兴。
    “现在不是争吵这些的时候，弗兰肯斯坦！”斯坦利大声喊道。
    这时候，舰长觉得还是弗兰肯斯坦能给他带来点好消息。
    “弗兰肯斯坦！”斯坦利又喊了一声。
    “船长，奈美木在L频道，她请求和您通话。”
    “果然还是你有办法！”斯坦利小声道。
    “多亏了星云号空间站，没想到它还没有退休。”弗兰肯斯坦的声音藏不住兴奋。
    L频道加拉帕戈斯群岛1号。
    “和平号，这里是加拉帕戈斯群岛1号，我是飞船工程师奈美木，我在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