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焦氏近几日跟变了个人似的，原先刻薄的眉眼里全堆满了慈眉善目，整天乐呵呵的，跟个弥勒佛似的，就连见着最讨厌的施琪，也能给个的笑脸儿，透出丁点儿温柔来。
    另外就是吕氏，吕氏原就是个温柔的性子，话也是轻声细语，如今呀，是越发的温柔，眉角眼梢尽显慈祥，浑身上下喜气洋洋，看着就心情分外美好，左右邻居都格外的喜欢过来窜门子话，觉得跟她话舒服。
    吕氏心情好，就更有耐心哄着婆婆，焦氏本就开心，再让大儿媳哄着，这人呐，就晕乎乎的，走路都打着飘儿，嘴角总带着笑，人都见和气了，也显年轻了几岁。
    焦氏这里是明媚的好天气，整个施家的氛围自然就棒棒哒。家里氛围好，有有笑，日子呀，苦了点累了点，却也是相当滋润哟。
    村里有人就开始犯嘀咕，施家近段是遇着什么喜事儿？一大家子看着个个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的。到底是什么喜事呢？怎么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相互打听了番，也没个头绪，难道没什么喜事？没喜事他们高兴个什么劲儿？真是怪事。
    要喜事，还真没有。好事倒是有一桩，啥好事呢，矜持的善哥儿，也不知怎么忽然开了窍，那嘴儿甜得哟，能把人哄得心花怒放找不着北，时不时的露出个笑脸儿，真是看在眼里甜在心里头。
    善哥儿就是吕氏和焦氏的心头宝，现在心头宝学会了哄人，可不就跟天天泡在蜜罐里似的，心头宝啥就是啥，哪里还舍得他受丁儿委屈。便是上午也想出去玩，也给准了。心头宝不在跟前晃，确实有点舍不得，可更见不得他不高兴。
    成功的让叔上午也能跟着出门玩，施琪别有提有多得意，像是做了件多么大的好事般，成就感满满的，关起门来，在爹娘跟前老显摆了，腆着个肚子，双手负在后背，迈着八字步，走得那叫一个夸张。“爹娘，也就是我了，能让太奶心甘情愿的点头。”
    “可真聪明，跟你娘一样聪明。”施丰年开开心心的夸着闺女，笑得连眼睛都没有了。
    他闺女多棒，才这么点大，就能搞定奶奶。换他可想不出这么好的法子来，还是闺女厉害，跟她娘似的。
    喻氏都听第二遍了，她伸手把闺女拽进怀里，虚虚的打了两下她的手臂。“像个什么样子，快别这么学，真是没法看。”
    莲花村的隔村里有个地主，周边的田地，有近半是属于他家的，姓熊。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隔三差五的巡视他的田地，双手负在后背，迈着个八字步，走路跟只螃蟹似的，逗死个人，话忒不中听，把佃户当成他家的奴才似的，毫不留情面，村里的人都讨厌他。
    施家人口多劳力足，家里有近三十亩田，放村里来还是很不错的。焦氏却觉得，这么多人伺弄着家里的田地还轻松的很，就佃了熊家十亩田，这熊地主尤其喜欢对着施家人指手划脚的嚷嚷，就是因着施家自个手里还有近三十亩田。
    施丰年老实憨厚嘴巴也笨，熊地主就爱找他的茬，怎么都不会回嘴，能痛痛快快的骂，喻氏碰着回，气得不行，很少在外头回嘴的她，当场就对着熊地主怼了通，一个脏字都不带，却刺得熊地主心肝都是疼的，倒是让他老实了段时间。
    不管闺女学谁，喻氏都很少什么，唯独这个熊地主，只要跟他有关的，她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怒火一下就冒了出来。
    “我也觉得丑得要死。”施琪振振有词的着，连忙收起作派，还挺认真的了句。“娘，我跟你，下回熊地主过来，要是还骂我爹，我有法子让他出丑。”
    施丰年有点急了。“闺闺闺女，你可不能乱来呀。”张嘴都有点儿结巴了。
    “大人的事，孩子家家别往里掺和，乖。”喻氏哄着闺女。“要听话，这可不是旁的事，熊地主跟咱们不一样，真惹着了他，是会出大事的，你可不能乱来，听到没有？”
    施琪撅了下嘴，不高兴的应着。“就看着他欺负我爹呀！”翻了个白眼。
    喻氏不着痕迹的捅了下丈夫，拿眼神示意。
    施丰年是有些笨，不见聪明，但和媳妇多年夫妻，还是有一定默契的，尤其是在闺女的事上，像这会儿，他就懂了媳妇的心思，搓了下手，憨憨的笑着。“呀，他欺负不到我，下回他再胡乱的骂我，我就当场怼回去，让他讨不着好。”
    “，你爹那么大个汉子，如果还要你这当闺女的来护着，你要是真出了面，你爹就成全村的笑话了，你愿意看到别人都笑话你爹？高高壮壮的男子汉，还得由着五岁的闺女护着，多丢脸呐，是吧？”喻氏苦口婆心的着，时不时的给丈夫打打眼色。
    施丰年以前不觉得，这会儿听着媳妇的话，突然觉的，也对啊，他堂堂一个男子汉，还要媳妇和闺女来护着他？真是太像话了！刚才的话可能是得了媳妇的提醒才的，这会开口可就大不相同了。“你觉得你爹我就这么没用？不仅护不了你们娘俩，还得让你们娘俩站我面前？”
    “当然不是啦！我爹可是天底下最最棒的爹了，谁都没有我爹厉害！”施琪仰着脸，得可得意了，满脸的自豪，眼神儿闪闪发亮。
    喻氏没想到，这多年，话里话外的想让丈夫硬气点儿，半点效果都没有，哪想，今个儿真像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似的，这男人突然的就显了精神气。她看看跟前的闺女，眉角眼梢全是笑，她这闺女呀，便是拿十个儿子来换，她也是不换的。
    施丰年高兴呀，原来他在闺女心里的形象这么高大，激动的他哟，直接把闺女抱到了肩膀上放着，在屋里高兴的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连话都不知道要什么，就是兴奋开心。
    看着这父女俩闹成一团，喻氏笑得合不拢嘴，嫁进施家这么些年，也就这一刻起，算是真真正正的，里外都舒坦了。也没奢侈丈夫能有多大改变，至少从明儿起，他能比以前稍大胆些就行，别傻站着让人欺负，她也能放心些。
    吃过早饭，施善聪也没等娘，顺着屋檐慢慢吞吞的往三哥屋里去。
    吕氏端着碗筷送厨房里，刚出门，就见着了叔子，她停下脚步，略略弯了下腰，低着头，笑嘻嘻的打招呼。“善哥儿去三弟家呢？”
    “二嫂。”施善聪先喊了人，才回话。“我去找。”着，还侧了下身子，这是给二嫂让路。
    吕氏笑笑，本来想逗下这叔子，话到了嘴边又卡住了，再也是叔子，可不能像对待似的，想着，便也没有再什么。
    屋里的施立安施立平兄弟俩，听到外头的话，走到门口。“叔。”
    这兄弟俩是对双子胎，是施大志的二儿子和三儿子，今年八岁，比较爱玩。上头还有个施可进，今年十三岁，半大的孩子，再过两三年就能亲了，总是跟着父亲进进出出，跟个大人似的分担着家里的活。
    “立安立平。”施善聪露出个浅浅的笑。按，他和这兄弟俩的年岁也不算远，却是跟他俩不熟，应该，他和施家的孩子都不太熟，平素呀，总呆在焦氏的身边，也就跟父母熟悉些。
    和这兄弟俩也没什么话，施善聪打了个招呼继续往三哥家去。
    施立平张嘴想要话，被施平安拉住了，扯着他往屋里走。
    “二哥，你扯我作甚。”施立平不太高兴，气呼呼的问着。“跟那丫头片子比起来，叔肯定会愿意跟咱们玩。”
    施平安瞥了他眼。“没脑子，整天就知道玩，叔是你想带着玩就能带着玩的？要是磕着碰着，有你罪受。光是太奶，就能骂得你三天吃不下饭。”
    村里的孩子们，都知道施琪有她叔陪着一道玩耍，不是哥哥妹妹，是叔啊！在孩子们心里，叔那可是长辈，有个长辈见天儿陪着玩，这是件多有面子的事儿，尽管这个长辈才五岁。
    想起太奶那骂人的劲头，施立平艰难的咽了咽唾沫，顿时没了话。
    因着的关系，施善聪对三哥一家见亲近些，还没进屋呢，就先喊人，声音也要大些。“三哥三嫂。”
    “善哥儿来了。”正在收拾碗筷的喻氏立即招呼着叔子。
    施善聪眼睛在屋里转了圈，在了三嫂身上，缓缓的问。“三嫂，呢？”
    “在自个屋里呢，是要收拾收拾，也不知她在搞什么，是要送给王太爷和王太婆的，神秘的很。”
    “那，我过去看看。”施善聪坐不住。
    喻氏笑着点头。“去吧。一会出门玩的时候，记得去厨房声就行。”
    那会儿，她和婆婆应该都在厨房里收拾着。
    “好的。”
    施琪抱着个匣子，高高兴兴的往外走，走到门槛前，就见着了叔，她乐滋滋的喊。“叔，咱们去王太爷家玩。”
    “你拿的是什么？”施善聪有点好奇。
    施琪笑得神神秘秘，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声的道。“好东西哩，咱们走吧。”
    “喔。我们得去趟厨房，跟我娘还有三嫂声。”施善聪特懂事，站在门槛前给侄女搭把手，让她过高高的门槛，尽管他的个头还没侄女高。
    “去呗。”施琪跳下高高的门槛，蹦蹦跳跳的往厨房去。
    施善聪有点跟不上，不得不加快步子。
    “奶奶，娘亲，大伯娘二伯娘，我们出门玩啦。”施琪够着脑袋往厨房里看，笑笑嘻嘻的着话，眼睛弯弯如新月。
    施善聪站在另一边。“娘，大嫂二嫂三嫂，我和去王家玩。”
    “去吧，趁着这会儿太阳还没升起来，不热。”吕氏高兴呀，笑得特和蔼。
    扬氏吕氏喻氏也纷纷着话。
    等她们完，施琪和施善聪转身往外头去。
    清晨的村子和下午的村子，还是有区别的，施琪走在路上，就叽叽喳喳得个不停，比如清晨的喇叭花就开得特别好看，水灵灵的，好精神的，连地上的草儿，都分外的显颜色些。
    施善聪觉得好神奇啊，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听得津津有味，觉得好有意思。
    “叔，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厉害？什么都懂？”显摆了些，眼看就要到王家，施琪大言不惭的问着。
    施善聪立即点头，很是认真的道。“确实厉害。”他还是比较矜持的，心里虽很赞同，但再多的肉麻话却不出口。对长辈还好些，毕竟是长辈，可是他的侄女呢。
    “一般一般啦，我也就是懂了一点点，比不得王太爷，他懂得可多了，他书读得多，书里什么都有，叔你以后读了书，肯定会比我更厉害，你能进学堂，学堂里的夫子什么都教的。”
    施善聪这名取得还挺不错，他真得挺聪明，虽比不得施琪，当然施琪并非真正的孩子。“等我进了学堂，在学堂里学了什么我都教给，只要想学。”
    “我想学的可多了，叔你可得努力的听夫子讲课，要是我想知道你却不知道，可怎么办哟。”施琪皱着个眉头，好苦恼的样子。
    “我肯定努力学，只要是夫子教的，我都会学会的。”施善聪坚定的回答着。
    施琪嘻嘻嘻的笑了起来，灿烂得不行，就跟路边的喇叭花似的。见侄女笑得这般灿烂，施善聪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坐在屋檐下就听见你们在话。”王老头乐呵呵的着话，看了眼施琪怀里的匣子。“这是抱着什么呢？”
    “王太爷你猜猜，不准打开哟。”施琪把匣子递了过去。
    王婆子拍拍身边的凳子，慈爱的看着俩孩子。“过来坐啊，别站着。”
    “我猜猜呀。”王老头敲了敲匣子，又凑近闻了闻，然后，端起来左右上下打量着，琢磨了半会，才皱着眉头看向施琪，巴巴儿的。“这里头是啥呀？王太爷猜不出来呢。”带着点可怜的意味。
    施琪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很得意的样子。“猜不着吧，我就知道，王太爷你打开看看吧。”
    王老头打开匣子，里头呀，是对络子，红色的线，网兜里搁着两个圆圆的白白净净的石头，看着可喜的紧。
    “王太爷今个是你生辰，这是我和叔在河边，寻了好久好久才寻到的两个差不多大的石头，还白白胖胖，虽不是玉石，也挺好看，是不是呀？”施琪喜滋滋的问着。
    施善聪看着侄女愣了下，原来这几天总是往河边跑，寻来的石头是为着这事呀。
    王太婆欢喜的连连点头，爱不释手的抚着络子。“可真好，咱的手真巧呢。”
    “我娘教我编的，待我再大些，就能学会编更好的络子，有的络子可漂亮了。王太爷你喜不喜欢呀？”
    “喜欢，这么漂亮的生辰礼，怎么可能不喜欢。”王老头话的时候，并没有抬起头来，他的声音有些异样。
    施琪知道，王太爷大抵是太感动了。“可以挂在床头哟，还挺好看的，我在家里试了下，娘亲也好看呢。”
    “挂，肯定要挂在床边的，我这就去。”王太婆从老伴手里拿过匣子，扶着墙站了起来往屋里去，刚走了两步，又侧头看着俩孩子。“和善哥儿今个中午留下来吃午饭，我呀，给你们张罗道好吃的菜，准是你们没吃过的。”
    “好啊好啊，王太婆做的饭菜可好吃了，恨不得现在就到中午。”施琪笑得见牙不见眼。
    施善聪也在旁边帮腔。“王太婆那我和今个中午就不家去了，一会我回去声。”
    “你们来，进屋来。”情绪稳定了些的王太爷招了下手，领着他们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