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代价

    温凉换了个姿势，把重心从左脚挪到右脚。脚上的细高跟虽然精致美丽，但她像个木偶一样站了这么久，脚已经很累了。
    她不擅长踩高跟鞋，但也知道，高跟鞋这种东西，真正慢慢走起来其实比一直站在一个地方要好上些许。因为走着得时候，重心会随着步子转移，不像站立时，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那细细的跟上。
    温凉心里清楚，这时候，最不漏痕迹的缓解办法，是她慢慢走动起来。去取点点心，或者像别人一样，社交聊天，都比傻站在这里要好。
    可是，她就像跟自己较上劲了似的，硬是死死地站在原地不动。
    再加上刚刚喝了一整杯鸡尾酒，此刻似乎也有些酒意上涌。温凉看着霍枭的眼神变得有些模糊起来。眼睛也感到一阵酸涩。
    借着酒意，她心里的委屈铺天盖地地翻涌起来。
    她不去拿吃的，不到旁边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坐下，她就要站在这个地方，站在原地，等着看霍枭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千篇一律的社交，过来跟自己谈一谈。
    不远处，身边被几个人围住，听着他们恭维的霍枭余光朝这边看了一眼，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起来。
    是不着痕迹，其实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呢？更何况，他们本就是抱着讨好霍枭的念头来的，如果连想要讨好的人有什么变化都看不出来，他们也就不要混了。
    当下，几个站在他身边的人似乎才纷纷发现自己已经耽误霍枭太多时间了似的，一个个的一边表示不好意思，一边离开。天知道，他们才围过来了没两句话而已。
    整个酒会上的人都暗自注视着霍枭这边，这几个好不容易抢到机会的人分明没几句话，居然就散了，大家都直到肯定发生了什么，谁也不会去出这个头。霍枭身边居然空了下来。
    在温凉看不到的地方，霍枭暗自叹了口气，脚步朝这边迈过来。
    温凉此刻已经有了些醉意，但因为一直关注着霍枭，此刻她全身都紧绷起来，努力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等着霍枭走到自己面前来。
    之前……之前霍枭打招呼的态度让她心里不安，现在，她要主动开口吗？她要些什么呢？
    酒意上涌，温凉感觉自己的脸颊热乎乎的，手指却一片冰凉。她用冰凉的手握住另一只手的手腕。想以此让自己冷静下来。
    近了，更近了……
    就在霍枭离她只有几米之遥的时候，一个倩影从旁边横叉过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挽上了霍枭的胳膊。
    “啊枭，我这边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米勒想最后跟你确认一下。”
    毫无疑问，敢这么挽住霍枭，还没被他扔出去的女人，除了自己，温凉也就只见过一个路蔓蔓了。
    温凉刚才还晕乎乎的脑袋，此刻一下就清醒了。
    这种感觉，就像被人抓住脑袋摁在冷水里一样，那样刺骨的冰凉，能够摧毁任何酒精带来的晕眩。
    她目光死死地盯住霍枭。
    你要就这样走吗？一句话都不跟我，就这么在我面前被路蔓蔓带走？
    温凉眼睛里流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恐慌和渴望，她的脚步甚至都朝前挪动了一步。
    挽住霍枭的路蔓蔓顺着霍枭的目光看过来，想当然也看见了温凉。
    她大方地朝温凉挥了挥手。
    “凉凉，我这里有重要的合作需要啊枭出马，你再把他借给我一会呗。”
    这么着，她甚至还朝温凉眨了眨眼睛，仿佛真的只是跟温凉借走霍枭一会似的。
    温凉一丝一毫的目光也没有分给路蔓蔓。
    她太了解霍枭了。只要他不愿意，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他做任何事情。
    只要他不愿意。
    可是……如果他愿意呢？
    就在温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到、眨了一下眼睛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霍枭黑沉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及其复杂的情绪。
    “夫人有些醉了，去把夫人安顿好。”
    果然……
    虽然嘴巴完全没动，但温凉听见了自己从心底传来的悠长的叹息声。
    果然，是他愿意的啊……
    霍枭刚才的吩咐，虽然没针对任何人，但是，很快就有他随身带着的助理走到问面前。
    “夫人，您有些醉了，我先扶您去休息一会好吗？”
    温凉扯开嘴角，“好。”
    怎么会不好。
    她现在，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能够逃离这里的借口。
    微微阖上眼睛，温凉表现得像真的不胜酒意一样。被助理扶着朝休息室走去。
    作为整个酒会的焦点，霍枭身边发生的这场新欢旧爱争夺战，可以是被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这些人精看破不破，在温凉转身的那一刹那，酒会就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喧哗。好像谁都没有在关注这个角似的。
    大家卯足了劲地想要表示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装作和面前的人聊天聊得十分投入。就连那些目光一直围着霍枭转的人，此刻都不敢抬头朝他的方向看。
    在所有人的刻意忽略中，路蔓蔓挽着霍枭，朝酒店的一个休息室走去。
    “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路蔓蔓微微侧头笑了一下。
    她今天剪了个齐耳的短发，把她的脸和下巴衬托得无比精致。这么一侧头，半边弧度圆润的侧脸和精致的下巴，恨不得让人心都化了。
    可惜，这样的风情似乎全做给了瞎子看。霍枭面色不变，又问了一次。
    “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路蔓蔓敢用自己和霍枭认识十年的交情打赌，这个人这会一定是生气了。
    她在内心吐槽着，明明计划是他定的。现在看见温凉不高兴了，又要把火往别人身上发。
    她才不怕他呢。
    路蔓蔓大着胆子继续撩虎须。
    “不是你，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对她的冷淡的吗？”
    这确实是自己的。
    霍枭沉默一秒，“可是计划不是这样的。”
    路蔓蔓借着他高大的身型掩护，翻了个白眼。
    “计划？计划里你这一个晚上都不应该跟她一句话的。最好当做看不见她。结果呢？人家才在那站了那么一会，你就忍不住了。如果不是我横叉一杠，你是不是现在都准备跟人家道歉了？”
    面对路蔓蔓的反问，霍枭一时无语。
    的确，他不应该理会温凉的。
    就算她可怜兮兮地站在旁边，就算已经看出来温凉的不舒服。他也不应该理会她。毕竟，以后，他还会做更过分的事情。
    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霍枭深深地皱起眉头。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能按照原定计划走下去。
    路蔓蔓仰起头，看着他深深皱起的眉头。
    “霍枭，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我知道。”
    他比谁都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可是，对温凉狠心，真的比想象中要难。
    还记得他跟温凉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温凉很讨厌他。甚至还在第一次同床共枕的时候直接拿枪对着他。
    温凉不知道，他是做过雇佣兵的人，不要是枪支了，哪怕只是一根手指，或者一支笔指着自己，都会激起他的应激反应，进行攻击。
    可是那天，他生生地压抑住了自己的本能反应。怕吓到她。
    包扎的时候，霍枭就在想，连应激反应都被克制住了。这辈子他大概是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了。而既然连他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那别人更是连一根汗毛都别想动她。
    想不到，居然会有一天，最先要让她伤心的，是自己。
    霍枭黝黑的眸子缓缓染上一层不易看出的血色。
    “刚才你做得对。我不能过去和她话。”
    自己不能和温凉话。只要和温凉多两句，他怕自己就会前功尽弃。
    路蔓蔓挽住霍枭胳膊的手微微使力。
    “啊枭，现在是特殊情况。那你以后会有机会和她解释清楚的。”
    霍枭没有话。只紧紧地闭了闭眼睛。
    希望吧……
    霍枭和路蔓蔓之间的窃窃私语，没人听得到。
    现在，三个主角一个都没留在大厅里，所有人的八卦细胞都被激活了。
    “什么情况？霍家真的和温家……”
    “我就知道，明明都是亲家了，那温家居然对霍家的支援还有一搭没一搭的，一点都不诚心。霍家能不介意？”
    “我听霍家家主宠夫人宠得紧啊，怎么这次，连夫人的面子都不给了？”
    “你这话的。再宠着夫人，也不能差点把基业赔了都不在乎啊。霍枭二十几岁就开始接受霍家，把霍家做大到今天这个地步，怎么看也不像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
    “那难道霍家和温家就打算这么僵下去？也不能够啊。温家毕竟也是一流世家了。”
    “要以前还能面前原谅温家，那现在可不一定了。没看见人家挽着路蔓蔓了吗。那路蔓蔓虽然称不上世家，但是个人资产也足够丰厚了。重点是人家关键时刻靠得住啊。”
    “这话不假。更何况，要我，那温家姐长得是还行，可跟路蔓蔓比起来，到底少了两份风情啊……”
    “闭嘴吧，路蔓蔓的风情也是你能谈论的？”
    “哦，对对对，我闭嘴我闭嘴。”
    无论如何，从今天这场酒会开始，霍家和温家起了嫌隙的流言，是止都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