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章 原来是故人

    俩人绕了路下了山，到了桥，俩人还特意跟下面洗衣服的娘们儿打招呼。
    “洗衣服呢婶子。”
    “嗯呢，你俩这是刚回来啊？”
    “可不么，从道回来的，那地方冲塌了老大一块儿了。”
    “哎呦，你俩还真是命大，今天早晨三队儿的刘伟力就从那块儿掉下来了，抬回家就剩一口气儿了。”
    孙传武和康凯对视了一眼，俩人眼底都露出后怕的表情。
    一想到那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姑娘，两个人心中就不由得有些酸涩。
    两个人现在一个是干白事儿的，一个是学徒，俩人从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对于这些事儿，俩人多少懂一些。
    张婷看上去也就二十，那就明，这丫头二十岁就走了。
    年纪轻轻的就离开了人世，而且这么多年葬在他乡，没有家人祭奠，这得多么可怜？
    孙传武突然就想到了老爷子。
    的时候老爷子就让孙传武跟着上山，给那些荒坟烧纸上香，孙传武一直觉得这件事儿干的特别没有意义。
    一些连名字都没有的荒坟，祭奠他们干什么呢？
    现在，他知道意义在哪了。
    要不是老爷子的善良，恐怕自己和康凯今天肯定得出事儿。
    明天必须要给张婷烧纸，多带些衣服还有好吃的。
    孙传武强笑着道：“刘伟力那么年轻，应该没啥事儿吧？”
    王婶儿瘪了下嘴：“谁知道呢，姜大夫是没必要往县里拉了，估计半道人就没了。”
    “听你爷也去了，要不你回家问问呢。”
    孙传武点了点头，要是老爷子都去了，估摸着真得准备后事了。
    “行，那我先回去了，婶子你们先忙着。”
    俩人下了桥，康凯叹了口气，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传武，你张婷多可怜啊，年纪轻轻就走了。”
    孙传武叹了口气，伸手下意识摸了摸裤兜，康凯掏出烟递给孙传武。
    “不是戒了么？”
    “嗯。”
    点上根烟，孙传武把烟塞给了康凯，回头看着黄泉子的方向。
    “明天咱俩去给那些荒坟都修一修，这么多年过去了，土包都没多大了。再过些年啊，不定就剩不下啥了。”
    很多地方就是这样，没有了后人的祭奠，没人给上坟培土，那些土包就越来越。
    再过几十年，他们就彻底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中。
    回了家，老爷子正拎着皮桶出来喂鸡，见俩人回来了，刚要话，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那双本应该浑浊的眼睛，散发出精芒：“你俩碰上脏东西了？”
    孙传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爷，是这么回事儿。。。。”
    听孙传武和康凯把今天的经过完，老爷子也是一阵后怕。
    他板着脸没好气的骂道：“你俩王八犊子，是一点儿没有数。就算是那块儿没冲塌了，你俩喝多了能走道么？”
    “传武你也是的，你也不是没有你家家钥匙，不愿意麻烦人家王大炮，你俩去你家住一宿能咋地？”
    孙传武这才想起来，对呀，他家就在镇子里啊，自己还真把这事儿忘了。
    孙传武乖乖认错：“爷，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下次真碰上这事儿，你就不见得有这种好运气了。”
    孙传武见老爷子消了气，赶忙给康凯递了个眼色。
    康凯笑嘻嘻的掏出烟，递给老爷子一根，老爷子接过烟点上，然后看着孙传武也点上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咋又捡起来了呢？”
    孙传武苦笑着道：“事儿太多，闹心。”
    老爷子没多什么，寻思了一会儿道：“明天你俩多拿些烧纸，拿些纸活啥的，去给人家上上坟。”
    孙传武问道：“爷，哪个是张婷的坟你知道不？”
    老爷子点了点头：“最靠近暖泉子的那个，旁边长着一棵黄菠萝树（黄柏）。”
    “你俩明天带着铁锹，我估计这两天下雨，应该给张婷的坟冲垮了。”
    “好嘞爷，我俩路上就商量了，到时候带着铁锹去，把那些荒坟都整一整。”
    孙传武看着老爷子，问道：“对了爷，你认识张婷？”
    老爷子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开始讲起了张婷的身世。
    “张婷70年来的，家里是邻省省城的。这姑娘不错，性格挺开朗，当时分到了五队儿。”
    “这丫头当时帮忙在老学校代课，你俩时候还见过她来着，当时她在育红班儿帮忙。”
    康凯摇了摇头：“我咋没印象呢？”
    “你俩没印象正常，她也就代了两个月的课，那时候你俩还，肯定记不住。”
    孙传武忍不住的问道：“爷，那张婷是咋死的？”
    老爷子叹了口气，一脸的感慨。
    “要不好人不长命么，当时你们上育红班儿的时候，招娣了天花，当时张婷也染上了。那几年孩子都打疫苗了，也就巧了，打预防针儿的时候吧招娣发烧就没打。”
    “当时招娣没了半条命，但还是有惊无险的活了下来。可张婷运气没那么好，没几天就病死了。”
    “她的后事儿是大队帮着料理的，棺材是我给打的，下葬选的地方也是我给选的。”
    孙传武不由有些唏嘘，天花这种病在七十年代末就已经没了，要是张婷不去代课，不定就不会死。
    还真应了那句话，红颜薄命。
    老爷子掐灭了烟，拎着桶往回走：“人生就是这样，咱们呐，都是过客，介入不了别人的生死。”
    孙传武俩人进了屋，康凯麻溜的脱鞋上炕，开始剪着纸活。
    康凯看着不着调，但是其实本人十分的善良。
    老爷子靠在门框上，看着剪着纸活的康凯，微微点了点头。
    这行啊，不怕你没有悟性，就怕你没有良心。
    孙传武也拿起剪刀，默不作声的在那剪着纸活，三个人都没有话，各自怀揣着心事。
    忙活了一下午，晚上三个人吃了饭，搬着板凳坐在院子里的屋檐下面，抽着烟喝着茶水儿，听着收音机。
    月亮悄悄爬上枝头，远处的山峰隐隐绰绰。
    正当三个人全身放松听着收音机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嘭嘭嘭！”